克格勃无间事件

原名《告别》。是八十年代一个真实的间谍故事。电影是2015年法国拍的。

“告别“是克格勃一个特工弗拉基米尔的化名。他在克格勃里位高权重，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他热爱自己的祖国，看到苏联这几年经济陷入困境，人民不满。他力图改变这种现状，于是通过向法国情报部门提供大量情报，达到让政权垮台的目的。他做这些的目的不是为了物质和金钱，只是为了实现建立一个新苏联的理想。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弗拉基米尔在工作之余，也会和异性温存，也会一遍又一遍的观赏儿子小时候的影片，也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儿子的成长。这些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于他这个两面人来说，却是值得无比珍惜的。

可悲的是，他最终却成了美苏法之间政治家们的一枚棋子，死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下。

一个间谍和特工，其基本技能就是学会撒谎。在西方，撒谎是最令人不齿的，在法庭上撒谎是重罪。而对于间谍来说，撒谎则是必修功课，他们要学习撒谎，学习怎样撒一些叫人相信的谎，把谎撒圆，甚至拿真相对人撒谎。人们在某时某地撒个小谎并不难，难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撒大谎。说到底，间谍就是撒谎的职业。不论是为了信仰为了生存去撒谎，不论怎样给撒谎一个高尚的理由，它毕竟是个不道德的行为，更不用说以此为职业了。

世界各国都有间谍组织，在这个组织内，只要是“政治正确”，其它的遮羞布就统统不需要了。赤裸裸的告密、谋杀、欺骗充斥其中。人类的良知，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都不存在了。影片中，弗拉基米尔可以坦然的把苏联高度保密的科技信息以及克格勃在西方的间谍网传递给法国情报机构，美国在克格勃中的卧底也可以平静的出卖弗拉基米尔。在间谍中，除了如弗拉基米尔、《潜伏》中的余则成这几个少数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支撑他们实施这种行为的理念应该是：这就是我的工作。

《三字经》里说：“苟不教，性乃迁。”当间谍的正好与此相反，是教多了，性不善。当间谍当久了，不知道他们会怎样看待世界？怎样去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样去看待道德？间谍工作会将一个正常人改变为冷血动物杀人恶魔。而具有讽刺味道的是，他们最后大部分人都不得善终。弗拉基米尔、平托、哈特、川岛芳子、金无怠等等。没用了就抛弃了。

这无关意识形态。任何政治人物都不会拿间谍说事儿。不管是哪个国家，是资本主义的还是社会主义的，不论是极权社会还是民主国家，都需要间谍，都需要从事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丑恶行径。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个丑恶的职业得以存在？究其根源，还是由于这个扭曲的环境。

此类影片，以前曾经看过《沉默的人》，还有就是007系列了，把间谍说的无比有趣，飞檐走壁，枪打不死，惯于偷窃，车技高超。永远不缺钱。在咱们这里或许还有不少人憧憬着成为一个绝世无双的间谍。也许当间谍会满足人们追求惊险刺激的心理，然而，您付出的代价就是人性。这笔买卖不合适。

至于说到现实中这个事件导致了苏联的垮台，恐怕夸大其词了。我不否认蝴蝶效应。不过苏东的变化是由多种因素组成的，最重要的是社会的不公和经济的崩溃。要想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最终是要靠人民吃饱穿暖，实现现代化，实现公平正义。而不是靠间谍。

佩服导演克里斯蒂安·卡西雍有勇气拍了这部颇具争议的电影，弗拉基米尔的扮演者库斯图里卡的演技非常棒，塑造了一个富有人情味且老谋深算和牺牲精神的老间谍。最后临刑时，招呼行刑队开枪的动作非常有感染力。对于他，是为信仰而死，观众感受到的却是莫大的悲剧。

电影直到最后5分钟，才揭示了Gregoriev突如其来的暴露是出于美国人的授意，相信一定有些人茫然不解。这样一个给出的情报让里根都啧啧称奇的重要情报源，怎么说抛弃就抛弃了呢？我个人关于这个剧情的重大转折，有一些理解——因为Gregoriev对美国一文不值，反而是个严重的威胁。

首先CIA安插在KGB的鼹鼠，最后撤出到北约基地的那个苏克赫夫，级别并不低，至少不比Gregoriev低，否则也不可能和Gregoriev的上司一起审讯他。那么有理由相信Gregoriev能接触到的情报，CIA凭借自己的鼹鼠也能接触到。剧情中CIA主管评价自己的鼹鼠“并没有给过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情报，除了给出‘告别’的真实身份”。这句话可以简单的从字面上去理解，但也可以理解为那些情报根本没什么价值的原因，是因为CIA一早就知道，而只有关于“告别”这个CIA还未掌握的变量才是新鲜的。

可是剧情中里根和他的幕僚看到这些情报的时候，明明很惊讶啊。我相信这个惊讶是真的，他是真不知道。总统要管理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不可能在每一个领域都做到全知全能，用剧中里根自己的台词“菲尼是CIA的老板，而我是美国的老板”。所谓让里根觉得不可思议的情报，对菲尼这个特务头子来说只不过是情报工作的日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情报这方面，美国≠CIA，CIA≠美国。CIA获取的大量情报未必会每一条都分享给政府，但重要的情报势必会影响政府的决策。

在“告别”也就是Gregoriev出现之前，CIA的情报工作可谓风生水起，至少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看肯定是这样：我得到了你的情报，你却不知道我得到了你的情报；你得到了我的情报，而我知道，甚至还能给你我想让你得到的情报。最重要的是，这条情报渠道是由我搭建由我独享的，盟友什么的，需要你知道的时候才会主动告诉你。你们想要？那得交易。而不需要你们知道的事情，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但Gregoriev出现以后，这个秩序被打乱了。Gregoriev是个充满理想主义的KGB，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观，不为名，不为利，就为搞革命。这样的人你怎么控制？没法控制。甚至都很难能称他为间谍。剧中也不止一次的表现了，Gregoriev拒绝更换接头人，拒绝改变模式，只愿意按自己的意愿来，以为通过简单粗暴地向西方倾泻高级机密，就能引发变革，摧毁旧的苏联体制。但是情报这行水太深，阿廖沙你把握不住啊！要是当初选了美国也就罢了，偏偏因为没人防守就选了法国，错误的队友注定了Gregoriev的命运。苏联摧不摧毁得了先不说了，这样一来反而是美国的头要被你锤烂了啊！

就情报的掌握度和获取能力来说

CIA＞美国＞法国以及其他美国主要盟友＞整个西方世界

众所周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事才叫秘密，现在你Gregoriev疯狂地向法国输出情报，本来只有CIA知道的，现在至少法国也知道了，然后等法国在最高领导层面最终知会美国的时候，鬼知道这些情报在中间传了多少层，转了多少手，情报渠道被渗透得怎样，四舍五入就属于人尽皆知了。等于说Gregoriev只要传一份情报出来，就曝光了一份情报，这对原本处于情报垄断地位的美国来说可是实实在在地损失一张张手牌。这么搞下去，美国藏在手里的王牌迟早也有一天会报废，美国情报工作会迎来灭顶之灾。（剧情里15人名单一出来美国立刻就开始行动，不一定代表美国此前毫不知情，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哪怕本来想放长线钓大鱼或者发展双面间谍也不可能了，不抓也得抓了。）于是美国不得不出手，掐灭Gregoriev这个“为西方世界提供情报”的情报源。这就是菲尼在北约基地对皮埃尔说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住整个情报网络”。

当然美国也有美国的考量，情报垄断有益于美国的利益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美国在情报工作上确实也是下了血本的，又不能指望每个盟国都投入同等的财力在反谍报上，这就使得盟国被敌国渗透情况终究是个未知数。在和盟国共享情报存在巨大泄露风险的情况下，只相信自己确实是最合理的选择。电影的巧妙之处就是引入法国这个美国的盟国来展开叙事，不然这一切的矛盾冲突都将不复存在。

希望我的一些拙见能让诸位从不同的角度理解这本电影。

影片37分钟的时候，主人公Grigoriev和Pierre有如下对话： G：共产主义，就是个美好的梦。 P：是啊，满街都流淌着快乐，人民幸福得飞上了天。这个美梦，很难实现。 G：你知道我们国家在1917年是什么样子吗？跟中世纪没啥两样。后来我们用了四十年第一个实现了载人航天，是第一个！可到了今天，整个社会都停止了发展，我们必须要把这一切推到重来。这就是我给你这些情报的原因。当苏维埃联盟土崩瓦解，原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这必将孕育一场新的革命。这些我是看不到了，不过我儿子Igor，他会见证这一切的。而这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 P：说到Igor，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这是随身听，还有一些你们要的磁带。 G：太好了。 P：你要的诗集，我给你带了Lagarde and Michard的一本，这本书我没多大用处，是第19版了，“You Baudelaire, Mallarme...”这书能让你笑口常开的。 G：这个我不能接受，这是本私人藏书，是吧？ P：没关系，这书一直都扔在书柜里，只有我老婆偶尔翻翻。 G：不过她还是不知道你把它给我了。 P：嗯，算是吧。 G：要学会撒谎还真不是件难事啊。我自己就是个谎言。你还好，可以要求上面派人来顶替你，可我呢？我只有你了，Pierre。 …… 影片1小时37分，Grigoriev在KGB的审讯室里自白，提审他的是其上司Shukhov： G：我妻子和儿子对我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Natasha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干的。他很讨厌撒谎，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S：你跑题了。 G：处死我的时候，不要用枪决的方式。 S：这个由不得你决定。 G：无所谓了。无尽的漫漫长夜，孕育着巨大的变革。没有牺牲也就没有变革，这个国家需要变革才能够继续生存…… S：国家确实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有所变幻，Serge。怎么说你以前也是个高管，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影片的题目叫L'affaire Farewell，即““再见”案”，翻译成“克格勃无间事件”过于的市井小说，有赚眼球的嫌疑，电影中Grigoriev的原型是Vladimir Vetrov，他的经历1997年被写成书Bonjour Farewell: La Vérité sur la Taupe Française du KGB。电影就是根据这本书改编的。 电影中的Grigoriev绝对是个爱国者，他清楚的看到了未来——苏共会灭亡、苏联会灭亡，而俄罗斯的历史还要继续下去，朝代的更迭和国家的灭亡完全是两回事。Grigoriev有一些传说说中谭嗣同的理想主义，为了民族再次振兴，他愿意以死相报。无尽的漫漫长夜，孕育着巨大的变革。没有牺牲也就没有变革，这个国家需要变革才能够继续生存。电影中Grigoriev有个处于青春期叛逆的儿子，他指责父亲，听西方流行音乐，未来的确如Grigoriev的预料，属于年轻人。情报一份一份的送出，晚上Grigoriev却在琢磨和自己的儿子如何相处，他一遍遍的看着儿子小时候的录像。 间谍的生活相当复杂，Grigoriev有情人，并且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的上司Shukhov的旧情人却是Grigoriev的妻子。Shukhov发现Grigoriev和法国人有来往，于是借机把克格勃的高级机密透露出去。后来Shukhov通过拖延审讯Grigoriev，救了Pierre一家，最终Shukhov叛逃西方。法国情报机构DST原本打算连Pierre一家都放弃掉，更别说援手搭救Grigoriev一家了，在西德的北约基地里，Pierre得知真相如此残酷后，恐怕对他的祖国法国也没什么感情了。 高压之下人人噤若寒蝉，然而每个人内心都会衡量：这是不是一种好的生活？还能不能忍受？这样的世界，能不能行至永远？俄罗斯是悲剧的民族，二十世纪初，通过谎言和暴力建立了苏联，而这种建立在桎梏、封闭、谎言、惩罚之上的体制不能让任何人长久地忍受。Grigoriev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倒苏联，重新来过。——可重新来过不是依然没有跳出王朝更迭的轮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