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眼戒

HD

主演:汤姆·克鲁斯,妮可·基德曼,麦迪逊·埃金顿,杰基·萨维里斯,西德尼·波拉克,莱斯利·洛韦,托德·菲尔德,迈克尔·多文,斯凯·杜·蒙特,兰德尔·保罗,朱利安·戴维斯,玛丽·理查德森,托马斯·吉布森,凡妮莎·肖,拉德·舍博德兹加,伊川东吾,莉莉·索博斯基,山姆·道格拉斯,安格斯·麦金尼斯

类型:电影地区:英国,美国语言:英语年份: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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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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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大开眼戒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医生威廉姆(汤姆?克鲁斯 Tom Cruise 饰)携太太(妮可?基德曼 Nicole Kidman 饰)参加他的一位主顾――当地一个名流――家里举行的晚会时,巧遇了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在晚会上担任钢琴师的尼克。   当晚,威廉姆因公外出。料理完公事后,他在一家酒吧再次遇到了尼克,尼克告诉了他有这样一个秘密舞会:在舞会上,所有的人都穿着晚礼服,戴着面具,到处都是裸体的美女。威廉姆禁不住好奇,再三乞求尼克,尼克告诉了他举行那个舞会的地址和入门的暗语。   威廉姆匆匆准备后,展开了一次如幻如梦的冒险之旅。过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背后的玄机更是令人无法参透。中国兵王·绝密任务云中花神犬小七 第三季性爱大师第一季足球风云拆案2飓风营救第二季玻璃精灵小站风云乱世芳华无敌三脚猫逃离扎兰河间圣手永生之书之白房间东北风云给不能传达爱的大人们父母的婚事(戏曲豫剧)吹落的树叶同学(原声版)月季花开秋寒江南植物图鉴人工性智能疼痛难免第一季一支小雨伞女子高外太空杀人小丑24小时脱单日记烟草黑死病: 石貂之手 第二季恶魔的耳语向往的生活2018霹雳神偷 (原声版)红色之州木乃伊历险记2家园2009国语负有责任的孩子从爱情开始豪客执斧人反抗之真心英雄家里蹲吸血姬的苦闷

 长篇影评

 1 ) Life goes on, dream not

该片改编自奥地利作家Schnitzler的《梦幻记》,即使影片改名为更符合美国人口味,更添噱头的《大开眼戒》,即使影片淡化了书中男主人公神秘聚会后放纵的生活,而是以大段的温馨收场,仍旧说得上是导演Stanley Kubrick光辉一生的完美谢幕了。
影片中的多处对话都表现出人们对于梦境的真实想法与感受。梦,始终如烟般抓不住的东西,好奇与本性的欲望促使人们涉入其中,可当真正处于梦中时却又承受不起梦的赤裸裸,梦的真实,梦的恐惧,陷入想要逃离却又不能自拔的两难境地。
影片始于祥和的圣诞,然而浮在表面的温馨却难掩在这短短几日他们所经历的展现人性本质的噩梦。
富有的私人医生Bill,美丽性感的妻子Alice,他们的出场是那么光鲜亮丽。他们拥有令人羡慕的家庭,天使般的女儿,更拥有令人向往的外在,还拥有比他人更甚的虚荣。
Victor的舞会与Bill所经历的神秘舞会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者说那就是同一个,唯一的不同就是后者的面具和露骨的场面。一切都是重复的,主人Victor,钢琴师,贵族阶层的男男女女,以及不属于这个阶层却极想涉入的Bill,Alice则在梦中感受着那个神秘聚会的真实。
整个影片是一种不安分的表现,对于感情冒险以及本性的追求。梦中如此,生活亦然。Alice身着性感晚礼服,她在画廊买卖艺术,而在舞会买卖自己,或者她自己就是个艺术品。这场舞会是空虚的,空虚的对话,空虚的眼神,空虚的调情。Alice享受着这种游离状态,犹如在梦中,梦醒了,舞会散了,每个人还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Bill则是个金钱符号,他的欲望是钱,他的欲望还是花钱。从影片开头Bill找钱包,他付钱给妓女以求体面,租昂贵的衣服,到毫不犹豫撕掉一百美元,这一夜他花掉近千美金,却只得到了一次冒险,无尽的恐惧,又或是什么也没得到。
起初,这是个浮躁的婚姻,疲惫于婚姻,内心的躁动与猜忌愈加明显。Alice吸食大麻后将内心想法道出,道出对婚姻的不同理解,对梦境的渴望,自己也走向了信任的边缘。此刻,梦开始了,一个真切的梦,Bill相信了Alice关于海军军官的那个梦,无论是报复心理还是妒忌愤恨,对婚姻的担忧都促使他走入另一个梦境。夫妻床上的这段对话是影片的转折点,直击心灵。Kidman对此场戏也说过,这段对话使得她对于婚姻有了更深的感触,也使得她与Cruise更加相爱。
这是个梦魇,极其对称的。Bill来到了Rainbow道具店(与舞会上那个秘密地方相似的名称),这个道具店为他穿上晚礼服,戴上面具,走进梦魇。此后的影片一直笼罩在一种阴郁诡谲的气氛里,其中经典的便是那配乐。前段的温馨乐声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钢琴低高音的交替,同样的旋律不同的音阶不停地重复,附和着Bill的心境。这段音乐一共出现了五次。第一次是Bill在神秘聚会上被识破,被带到众人围聚的大厅面临裁决时,无助与恐惧;第二次是Bill再次来到神秘府邸,收到警告信,忐忑紧张的心跳和着钢琴的一下下敲击;第三次是Bill在圣诞夜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发觉自己被跟踪,故作镇定却难掩担忧;第四次是Bill看到报上登载前选美皇后的意外事故,切切实实感到自己曾涉入一个神秘有势组织,恐惧冲击而来,;最后一次Bill疲惫地回到家中看到妻子枕边的假面,惊奇与恐惧纠结,跳跃的音符有力地敲击,发出振人心魄的高低音,他终于在此时崩溃了。于是,梦醒了。
他向妻子坦白了一切,希望妻子可以拯救他,让他重新回到真实的从前的世界。Bill和Alice其实很相似。Alice从噩梦中醒来,向丈夫坦白一切,表现对梦境的恐惧,而那时Bill刚刚走入一段噩梦,一段Alice梦境的再现。而Bill以为可以走出梦,却发现这场噩梦在心中永远摆脱不掉,最终只能向妻子求助。同样因梦而哭,同样因梦而坦白,同样因梦而冒险放纵最后更加珍惜爱情。
影片最后以Bill与Alice的谈话结束。他们经历过噩梦后懂得“一个晚上的真实性,远远比不上一辈子,”他们庆幸自己的醒来,因为那些“just a dream”。
在金钱关系的社会,一切可以买卖,包括儿女;一切可以尝试,包括梦境,只要你肯花钱。祥和中开始,祥和中结束,一切都好像没有经历过,死亡与牺牲只是个假象。而梦,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逃离么?

 2 ) 大开眼戒——面具下,美丽而罪恶的身体

文/小逃

老库布里克用他一如既往一针见血的锐利,卸下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面具,让我们“大开眼戒”,看到自己那纯洁美丽又罪恶堕落的身体。

“忠诚”是个多么高尚的字眼,可当我们明白了人的本性之后,会觉出这个词强烈的讽刺意味——这是人自己造出来粉饰丑陋的装饰品,摇摇晃晃,不堪一击。如果你还没有觉出这个词的讽刺意味,看看老库布里克的这部片子,看懂它,你会豁然开朗。

先不要急着骂我藐视高尚,事实上,在“道德”被人们定义出来之前的很多很多年,在“婚姻”被人发明出来之前的更多更多年,在出现人的那一刻,原始的欲望就随之降生,一直隐藏在这个身体里,只要生命不息,这欲望就会蠢蠢欲动,撩拨你,伺机作祟……你还没有看到它?还是对它视而不见、躲避它?还是直面它?如果你愿意正视它,你又如何安置它?

当时还是夫妻的阿汤哥和妮可.基德曼饰演片中男女主角,标准的西方中产阶级家庭,事业稳定,收入不菲,家庭美满,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完美,没有任何不稳定因素。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那蠢蠢欲动的欲望出来作祟,在她的脑海里,曾经疯狂地想要和一个陌生的军官做爱,那一刻的念头,让她愿意放弃一切——在对自己的丈夫诉说着一切的时候,她毫不掩饰地大笑,近乎嘲弄。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自己妻子和陌生军官做爱的场面……

那一夜,在这个白天熟悉的城市里,他看到了无处不在的欲望。

他的一位病人去世,他前去慰问其家人,病人的女儿,在父亲的床前面对他时,欲望大与悲伤,情不自禁吻他,激动地告诉他,她爱着他,虽然她即将和未婚夫结婚,并离开这个城市,但她却疯狂地爱着他……然后,她的未婚夫回来,她收起刚才的激动,和未婚夫一同送他离开——这场面熟悉吗?讽刺吗?

他离开之后,脑海里依然浮现自己妻子和别人交欢的场景,不想回家。和路边的妓女聊了聊,去了她的住所,这是一种尝试。这一次,他没有做,支付了谈好的价钱,离开了。

然后,他无意之间从在酒吧演奏的同学那里,听到一个神秘的派对,派对上,有“你从没见过的那么多的美女”,只是,这个派对不是谁都能进去,并告诉他,去的人都要穿上斗篷,戴上面具。

他决定冒险前去,在出租斗篷和面具的店里,撞到店长未成年的小女儿和两个日本人躲在店里厮混,可笑的是,是这小姑娘邀请的两位客人……租好行头,他前往郊外的一处别墅,进入那个高级让人“大开眼戒”的party。

派对上,男人女人,除了面具,一丝不挂,交欢之前的仪式,充满宗教色彩,之后,每个人,可以和任何自己想要的人一起……在这里,汤姆克鲁斯扮演的男主角可谓“大开眼戒”,那么多美丽的身体,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各种姿势,既是做,也被观看……这场戏是整部戏的高潮,或许看到此处,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难以呼吸的,这个场面带给人长久而强烈的冲击,让你无法忘记——老库布里克从来都是这样用一种强烈的方式告诉你残酷的真实……

这和后来妮可的一个梦境形成强烈的呼应,她梦到,自己在一个森林里,光着身子,一开始就她自己,后来,来了很多陌生的男人,于是,她和这些男人做,一个接一个,很开心,毫无负罪感。然后,她突然看到自己的丈夫在远处看着,她感到无比的羞耻,从梦中醒来……

——当人处于最原始的状态时,会像动物一般,发泄自己的欲望而毫无羞耻感,梦境里,她的丈夫这一形象,就是“社会生活”的象征,他的介入,才让她觉得羞耻,没有他的时候,她不觉得。现实中的派对上,所有人戴上面具,可以和任何人做,戴上面具,就掩盖了属于社会的那一面,每一个人暴露在彼此面前的,只是美丽而纯粹的身体,这个时候,“社会”不在了,人只把自己交给欲望,做任何想做的……

什么是真实?这个世界每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戴上自己为自己打造的、用以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的“面具”,衣冠楚楚,优雅适度,但这“面具”永远都只是面具,这面具下,是上帝赐予人的美丽的身体,这身体里藏着的,是蠢蠢欲动的欲望,这欲望,乃是人自己所谓的“罪恶”之源。这“罪恶”的形式,可以只是脑中一闪而过幻想的念头,可以只是停留于浅层次的挑逗,可以是付诸行动的寻找来自于另一个身体的满足,也可以是像片子里的那场派对,来一场酒神狂欢……不管是哪种形式,你和我谁也逃不过的。现实,永远只会比戏剧更加戏剧化。

当你看到了这些,你会不安吗?不安又能如何呢?别试图搬出“道德”这个面具来安抚自己、评判他人,它远没有我们想象那样强大有用,因为,“欲望”是上帝的作品,“道德”是人的作品——谁更高明?

哦,对了,“婚姻”比“道德”更低一级,它只是一种社会制度,是“道德”力量不够坚实时退一步的堡垒,别指望它能消灭“欲望”,对你对别人,都不能,千万别被那些不够高明的社会舆论教傻了——如果“道德”和“婚姻”真的强大,为何古今中外,“出轨”这件事从未停止过?

看看这部片子,“大开眼戒”一次,让自己看到“面具”,发现藏在这虚伪面具下,身体里如影随形的原始的欲望。至于看到这一切之后,你会怎么办,就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了。重要的不是你作何打算,重要的是,无论你选择如何生活,如何安置自己的欲望,对待他人的欲望,首先你必须让自己看到真相,基于对真相的了解而做出的选择,才是明智的。

不要说自己被生活的谎言欺骗,真相一直摆在那里,只是,你自己一直不肯去发现它。

 3 ) lucky to be alive

你以为你自己已经混迹于上流社会了,你带着美丽的妻子出席上流社会的舞会,你衣冠楚楚,甚至在卧房里也咬文嚼字,语言文雅。
你强调自己作为人高尚美好的一面,作为一个医生专业道德的一面,所以当面对洗手间里赤身裸体吸毒过量的mandy时,你温柔的尽自己所能帮助照顾她,临走时也不忘对她说声“再见”,虽然在你眼中她不过是个妓女而已;所以在卧室里你与妻子争辩,每个男人与她说话不过是想与她发生关系,而自己例外,因为他有婚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真相呢?
你是在帮老板处理他的麻烦,他叫的妓女吸毒过量,死了是个麻烦;你的专业就是在健康方面不让自己老板遇上麻烦,其他的,至于其他的,不管老板是在和多少妓女乱搞,不管他们想吃什么毒品,都是之外的事了。
你也会在街上与妓女搭讪,虽然这并非你擅长。
在下层人面前,你习惯于表达自己的优越感,的确,你有足够的优越感,丰厚的收入,体面的职业,美丽的妻子,出入于上流社会,你习惯于用钱来购买一切服务,并让施舍似的让他们“keep the change”。
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安全了,在你的范围里,一切都是可控制的。
世界不过如此而已。
然后,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聚会,饶有兴趣的观看看不到面孔的人们的狂乱的交媾,对你想当然的妓女的劝告不屑一顾。
这个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当然道。
可是你错了。

只是你闭上眼睛未曾看到罢了。
当你睁开眼睛时,当你面对你个人根本无能为力无法对抗的权力和恶时,你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能够轻易被踩碎。
世界没有真相,世界展现在你面前的不过只是最为正常的一小块而已,那无法承受的在幕布的背后,残忍与冷酷,那世界的另一端,是容不得你正眼去看的。
上流社会的施舍,就好象那一箱25年的威士忌一样,来得富饶而刺骨。唯有出卖尊严,良知;唯有紧闭双眼我们才能继续心安理得的生存下去。

而现在,我们应当为活着,为丑陋的活着,为虚伪的活着,为闭上眼睛假装一切罪恶不存在似的活着而感到幸运。

 4 )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注1)

文/[美国]斯·库布里克、弗·拉斐尔
译/汪伟

内景,比尔和艾丽丝的住所,起居室,夜晚
这是圣诞节前一个星期的某一天。在位于西中央公园的这套舒适的公寓里,圣诞树已经装饰好,到处都陈列着打开着的圣诞贺卡。起居室里的长沙发上,安坐着7岁的海伦娜和她的保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她们正看着电视。

卧室
比尔·哈福德和艾丽丝·哈福德,一对30多岁、生活美满、颇有魅力的夫妻,正在为参加晚上的一个宴会准备着服装。
艾丽丝(看着镜子):我看起来怎么样?
比尔:你看上去很不错。
艾丽丝:我的头发还行吧?
比尔:非常好。
艾丽丝:你还没看呢。
比尔(吻她的脖子):你的头发完美无瑕,你一直就很美。
艾丽丝:噢,快闭嘴……行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起居室,保姆站了起来。
保姆:噢,你看上去真是太——可爱了,哈福德太太。
艾丽丝(笑起来):谢谢,洛丝。(对海伦娜)准备好睡觉了吗?
海伦娜:准备好了,妈妈。我已经洗过澡、刷过牙了。
即兴表演——比尔和艾丽丝赞许地吻了海伦娜表示道别。
保姆:你想要海伦娜什么时候睡觉?
海伦娜:求求你妈妈,让我今天晚上睡得晚一点,再看一会儿电视节目,求求你了。
艾丽丝:节目是几点?
海伦娜:十点半。
艾丽丝:好吧亲爱的,但是只能是今晚。
海伦娜:谢谢妈妈。
屋里的公寓内部通话机铃声响了起来。比尔走过去接听。
门卫(声音):哈福德医生?
比尔:是我。
门卫(声音):车已经到了。
比尔:好的,我们马上就下来。
比尔回到起居室。
比尔:好了——车来了,我们走吧。(对保姆)洛丝,我们可能晚点回来,但是我会用车送你回家的。
保姆:噢,那太好了,哈福德医生,非常感谢。
即兴表演——互致晚安、祝过得愉快等表示。

外景/内景,哈福德家楼下,出租车,夜晚
汽车里,比尔握着艾丽丝的手,带着爱意对她眨眨眼睛。

外景,位于市中心的齐格勒家大楼,夜晚
比尔的汽车在一辆加长型高级轿车后面停了下来。

汽车,内景
出租车司机把一张卡片递到比尔面前。
司机:你能在这儿签个字吗,医生?
门童撑着一把伞,为他们打开车门。
比尔(签字):好的,谢谢……
司机:谢谢。(递过他的名片)要是你想要车,提前大约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比尔:行,好的。
司机:祝你们晚上玩得高兴。
比尔和艾丽丝跨出汽车,走进了大门。

内景,齐格勒家的房子,夜晚
大型聚会已经在进行之中。我们可以听到乐队奏出的舞曲,仍然有很多客人陆续进来。坐在一张桌子旁的两位小姐确认了哈福德医生及其夫人是邀请名单上的客人。他们的大衣被服务生保管起来。晚会的主人,维克托·齐格勒,一位身材适中、皮肤黝黑、大约55岁的男人和他的妻子伊罗娜,一个匈牙利漂亮女人,正站在大厅门口迎接客人。
齐格勒(大声地、试图盖过周围的喧哗):比尔!……艾丽丝!……你们来我真高兴,能看见你们俩真是太好了。
即兴表演——他们继续寒暄,相互握手、在脸颊上亲吻。
齐格勒:哦艾丽丝,我亲爱的,请原谅我可怜的陈词滥调,不过你看上去真是太美了。
维克托·齐格勒和艾丽丝会意地相互微笑。
齐格勒:比尔,你介绍给我的那个正骨医师还好吗?他很不错。你现在真该看看我的发球。
比尔:当然,他是全世界水平最高的。

另外一个华丽的房间,稍后
比尔和艾丽丝端着香槟穿过那些时髦人群,在一棵17英尺高的圣诞树前停了下来,欣赏着上面的彩灯和古玩等装饰物。

舞厅,比尔与艾丽丝在跳舞
比尔的注意力被演奏台上的一个音乐家吸引住。
比尔:我真不相信……
艾丽丝:不相信什么?
比尔:那个弹钢琴的。他叫尼克·奈廷格尔,我们在医学院曾经是同学。
艾丽丝: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弹得相当好了。
比尔:他现在不是医生。他退学了。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艾丽丝:好的,我再去倒一些香槟。
比尔:我们在酒吧碰头。
当乐队奏完一场、休息的时候,比尔走到演奏台上。
比尔:尼克!……尼克·奈廷格尔!
尼克:嗨!比尔·哈福德!真让人吃惊。你怎么样?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相问候。
比尔:上帝,有多久没见了?
尼克:十年?
比尔:还不止。
尼克:日子过得怎么样?
比尔:还行。你倒是成了钢琴演奏家了。
尼克:我的朋友们就是那样叫我的。
比尔(笑):今晚怎么这么巧你在这儿演奏?
尼克:我认识这儿的看门人,而且也不需要精湛的技艺。
他们都笑了起来。
尼克:你怎么样,还在做医生?
比尔:你知道的——一日为医,终身为医。
尼克:而我的情况呢,是从不为医,永不为医。你不会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
比尔: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离开学院。
尼克:不明白?这种感觉非常好,为了这种感觉我什么都乐意。
乐队领队走了过来向尼克点了点头,对比尔作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尼克:好吧,我们又得分开了。今天如果你先走了的话,我这两个星期都在这儿,在“奏鸣曲”咖啡馆演出,有时间你就来吧。
比尔(点头):“奏鸣曲”咖啡馆,噢,好的——好吧,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尼克:我也是。保重。
乐队又开始演奏。舞厅里非常拥挤,比尔沿着舞池的边缘走向酒吧。艾丽丝正在酒吧等着他。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香槟酒杯……发现自己正拿着——或者确切地说碰到——一个男人的手。
艾丽丝(微笑着):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酒杯。
扎博:我对此完全肯定。
扎博是一位英俊男士,约45岁,带着一些中欧人的口音。他慢慢地喝着艾丽丝酒杯里的香槟酒——他喝着的时候,直直地看着艾丽丝的眼睛。
扎博:你读过拉丁诗人奥维德的《爱的艺术》吗?
艾丽丝:他是不是在气候非常可怕的什么地方痛哭,自己结束了一切?
扎博:但是他开始也过得很好,过得非常好——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桑道尔·扎博,匈牙利人。
艾丽丝: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艾丽丝,美国人。
扎博:你想跳舞吗,艾丽丝?
艾丽丝掠过屋子注视着正与两个漂亮模特儿说着话的比尔。
艾丽丝:为什么不呢?——桑道尔。

屋子的另一端,比尔与模特儿
盖尔,个子较高的模特儿,在音乐很响的情况下对比尔喊着——
盖尔:没人喜欢你吗?(更大声地)没人喜欢你,是不是个问题呀?
比尔:应该这么说,是没有人想承认多么喜欢我。但是我相信会有人对我说的。
盖尔(笑):你认识努阿拉·温索尔吗?
盖尔问的时候,一只手臂搂着她的朋友的腰。
比尔(微笑地):努阿拉……我似乎是跟着感觉走的……你的名字怎么拼的,努阿拉?
努阿拉:N……U……A……L……A。
比尔:这是夏威夷人的名字吗?
努阿拉:不是,是一个经纪商的名字。
他们都大笑起来。
盖尔:有一次你对她很好。
比尔:仅仅一次?听上去倒像是一次失误。
努阿拉:那次我在拍照,在洛克菲勒广场做模特儿表演,那天风很大,你碰巧经过那儿。
比尔(回忆着):你是不是眼睛里进了一些东西?
努阿拉:好像就是在第五大街的什么地方。那次你真是一个绅士。
比尔:我匆匆忙忙的,很容易忘记。
努阿拉:你竟然有手绢——而且还那么干净!
比尔:有时候我就是那样的一种英雄!
艾丽丝与桑道尔正在跳舞。他紧紧地拥着她。
桑道尔:你做什么工作,艾丽丝?
艾丽丝:哦,实际上,我现在正在找工作。我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但是他们破产了。
扎博: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帮助。我在出版界认识一些人。
艾丽丝没有回答。
扎博:那么,你结婚了吗?
艾丽丝给他看她的结婚戒指。
扎博:那你今晚是和你丈夫一起来的吗?
艾丽丝:是的。实际上……
扎博:多令人伤心。
艾丽丝摆出一副“那就是生活”的表情。
扎博:不过当然我应该已经猜到。如果你不是和你丈夫在一起,今晚你是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
艾丽丝笑了起来。
扎博: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一位能拥有这个房间任何一个男人的美丽女子要结婚呢?
艾丽丝:你可以问。
扎博:你知道女人为什么一般都要结婚,知道吗?
艾丽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扎博:这是她们失去童贞然后再和其他男人为所欲为的唯一途径——是和那些她们真正喜欢的男人。
艾丽丝:有意思。
扎博:维克托和伊罗娜他们有一些绝妙的艺术收藏。
艾丽丝:他们是有一些,不是吗。
扎博:你有没有看过楼上那些印象派作品?
艾丽丝:我想没有。
扎博:那儿有几幅精彩的勃纳尔(注2)的作品。
艾丽丝:是吗?
扎博:你喜欢伯纳尔吗?
艾丽丝:是的,我喜欢。
扎博: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一下?
艾丽丝:好的,也许不是现在。
扎博:我们不会去很久的。
艾丽丝微笑着摇头。

比尔和模特儿,继续
努阿拉领着比尔慢慢地走到门口。
努阿拉:你知道做医生有什么好吗?
比尔:通常比人们想像的要少的多。
努阿拉:是有见识!
比尔:他们是很有见识——对各种事情。
盖尔:但是我会打赌他们工作太辛苦了,我打赌他们失去了很多乐趣。
比尔:你说得很对。我们去哪儿呢,姑娘们?
努阿拉(笑):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有些泄气。
盖尔:你不想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我要不要去彩虹结束的地方呢?
在他想着回答之前,一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像教父般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是维克托·齐格勒的助手哈里斯。
哈里斯:对不起,哈福德医生。我可以麻烦你一会儿吗?
比尔:当然可以。
哈里斯(向门那边点头):请你给我一分钟时间,可以吗?
比尔:在楼上?
哈里斯:请你和我一起上去,好吗?
盖尔(笑):是为了我的一些事。
比尔:好吧。
盖尔:快点回来。
姑娘们向比尔飞吻。比尔微笑着。

共舞的艾丽丝和扎博,继续
扎博:艾丽丝,你是一个迷人的女人。
艾丽丝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
扎博:我真希望再见到你。
艾丽丝: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扎博:你真残忍。周末之前我们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比尔和哈里斯,走廊-楼梯
楼下舞厅里的音乐声被隔离开了。哈里斯在一扇门前站住,轻轻地敲门。
齐格勒(画外):谁?
哈里斯:是我,哈里斯,先生。
几秒钟之后有钥匙开锁的声音。门慢慢地打开,出现的是只穿着短裤和汗衫、赤着脚的齐格勒。
齐格勒:你来我很感谢,比尔。
他做手势让比尔走进去。哈里斯在外面等着。
一个20多岁、美貌惊人的半裸女郎仰面躺在地上,衣服散落在地板上。
比尔:出什么事了?
齐格勒:她服用可卡因昏过去了。
齐格勒指着床头柜上服用可卡因的那些物品。
比尔(检查她的脉搏):像这样有多久了?
齐格勒:也许有十分钟了吧?
比尔伸手去摸她的颈动脉。
比尔:以前发生过吗?
齐格勒:不太肯定,但有可能。
比尔把女郎的脸转过来,对着桌上的一盏灯,检查她的瞳孔。女郎有些抽搐。
比尔:她正苏醒过来。
女郎发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声音。
比尔又拿过她的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
比尔:好……那么,我认为没有什么让人特别担心的问题。可卡因会在半个小时左右挥发掉。
齐格勒看上去有些放心了。
比尔(继续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应该有人和她呆在一起,直到她完全恢复过来。
齐格勒:好的。
比尔:在她脸上敷一些冷毛巾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齐格勒:好的。
比尔:这儿有没有和她一起来的什么人可以送她回家?
齐格勒:我会照顾她的……她是我们家的一个朋友。
比尔点点头,更长时间地看着她。然后他似乎要走了……
比尔:她会没事的,维克托。好吧,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吧?
齐格勒:当然……听着,比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足以表达我的感激。
比尔:没什么,很高兴能有所帮助。
齐格勒:另外,比尔——我知道我没必要说,我相信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
比尔:当然。

舞厅
比尔重新回到舞厅。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两个模特儿,但是没有找到。
然后……一个女人的手臂滑过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见了带着结婚戒指的手——这是艾丽丝。
她有些激动,很高兴找到了他。
艾丽丝:我以前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吗?
比尔:可能。你又叫什么名字了?
她吻了他。
艾丽丝:我们现在回家吗?

比尔和艾丽丝的卧室,夜晚
艾丽丝正全裸着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敷着面霜。比尔来到她的身后,吻着她的肩膀,双手轻轻地在她的乳房上抚摩着。
画外音:这个夜晚,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更充满欢乐。
连续的镜头说明画外音的内容。

起床
艾丽丝和海伦娜在厨房里。
比尔和他的病人在办公室里。
画外音:只是晨光过早地唤醒了他们。艾丽丝不得不送海伦娜去学校,比尔也有很多早就预约好的诊疗,因此晚上的几个小时就这样在例行的、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过去了,而深夜里的事情很久以前就已经显得平淡了。

比尔的寓所,海伦娜的卧室,夜晚
海伦娜对着比尔和艾丽丝大声朗诵着《儿童诗花园》。她念完后打着呵欠。
比尔:现在,我亲爱的,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你说好不好?
海伦娜微笑着拥抱比尔。
比尔和艾丽丝亲吻她表示晚安,关掉灯之后走进起居室。
艾丽丝放松地叹了口气。
艾丽丝:那么,包装一些礼品你觉的怎么样?
比尔:否决。我们可以明天做。
比尔一头倒在长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变换频道。
艾丽丝依偎着他。
艾丽丝:今晚有什么好看的吗?
比尔:报纸你拿到了吗?
艾丽丝的双臂抱着他。
艾丽丝:我不想看电视。
他们接吻。
艾丽丝:让我们先打破一点法律禁忌吧。

洗澡间,片刻之后
比尔从洗澡间药品柜里拿出一个邦迪药盒,从中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卧室
艾丽丝熟练地卷起两支大麻烟。

几分钟之后
比尔和艾丽丝半裸着坐在床上,抽着大麻烟。
艾丽丝斜躺着吸着大麻烟,膝盖上放着烟灰缸。她抽得有些过量。
艾丽丝:我们来玩说真话游戏怎么样?
比尔:抽着大麻会有一些危险。
艾丽丝:那不就是乐趣吗?
比尔:我就听从你的摆布吧。
艾丽丝:让我们从昨天晚会上那两个漂亮女人开始好吗?
比尔:我确实不了解。是她们中的一个先和我说话的。
艾丽丝:我以为她们可能是你的病人?
比尔:没这种运气。她们是模特儿。她俩中的一个说我曾在洛克菲勒广场刮风的某一天从她的眼睛里清除了一些东西。
艾丽丝:总是在工作。
比尔:那就是我。
艾丽丝:那么这次她们想从你这儿要什么?
比尔:我的肉体——别的还有什么?
艾丽丝并不觉得这种话怎么风趣。
比尔:嗨,算啦——我只是和她们聊了一会儿……那么,那个和你一起跳舞的男人是谁?
比尔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想改变一下话题——
艾丽丝:桑道尔?
比尔:桑道尔……他是谁?
艾丽丝:齐格勒的一个朋友。
比尔:他是做什么的?
艾丽丝: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比尔:一个有钱人?
艾丽丝:听他说起话来似乎是。
比尔:那他想干什么?
艾丽丝:性。到楼上。就那会儿去楼上。
大麻让艾丽丝觉得这是逗乐。
比尔:好吧,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
艾丽丝:可以理解?
比尔:是呀,你是一个漂亮女人。
艾丽丝:噢,我明白。经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说明我遇见的每个男人都想要我?
比尔:可能会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所有的男人——虽然有例外——遇见漂亮女人都想要她们,不管她们是不是结婚?
比尔:我想,基本上,是这样。
艾丽丝:这就意味着你也想要那两个模特儿?
比尔:我说过了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当然——你是例外?
比尔:是的。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因为我爱你。
艾丽丝:还有别的原因吗?
比尔:因为我们结婚了。
艾丽丝:还有吗?
比尔:还因为我不愿意对你说谎或者伤害你。
艾丽丝:所以基本上你之所以没有和那两个模特儿……是因为考虑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会做的。
比尔:嗨,难道这是电视转播的法庭辩论吗?
比尔假装四处观望,寻找着摄像机。
艾丽丝:你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呢?
比尔:嗨,行了,甜心。大麻让你有些过分了。
他拿过她的香烟掐灭了。
艾丽丝:我一点都没有过分——你是怎么想你把我的……
比尔:行了,行了,行了。
艾丽丝:现在你应该尽量说实话。当那些实在好看的女人到你的诊室进行检查时,在你面前露出乳房,你有没有想过要她们?
比尔:行了,放了我吧。我是一个医生。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是很理智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保证要求必须有一个护士在场。
艾丽丝:你在找借口。当你触摸她们的乳房时,除了纯粹的职业道德就没有别的了吗?
比尔:基本上,都是这样。
艾丽丝:只是基本上?
比尔:噢,行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艾丽丝:没有绝对的……好吧。当然很好……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当她们的乳头被压着的时候,你的那些女病人会很想知道你那儿是什么反应?
比尔:肯定不会。
艾丽丝:那为什么?
比尔(笑):因为她们担心的是:我可能会发现她们长了什么东西。
艾丽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比尔:不,别再说了。她们大多数都不会那样。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好吧。我觉得大多数女人一般来说和男人不一样。
艾丽丝:哦,是的——我忘记了。这是千百万年进化的结果——是吗?男人就该把他们的精液射进所有他们可以那样做的女人身体里,而女人就只能守身呆在家里管孩子?
比尔:这太过于简单化,但有点儿像是这样。
一丝沮丧的微笑掠过艾丽丝的脸。
艾丽丝:噢,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知道。
她眼睛里的表情变了,变得冷淡而无法探知。比尔拿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滑动。
比尔:我们知道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艾丽丝(用异常严厉的声音):关于你所想像的,我亲爱的。
比尔:嗨,艾丽丝。嗨,看着我……真话。这就是你从我这儿知道的事情吗?
艾丽丝低下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比尔(笑):你正在惹我生气呢。
艾丽丝:随你说吧。
比尔:随我说?等一下。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说正经的……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艾丽丝欲言又止。
比尔:告诉我吧。
艾丽丝点点头。
艾丽丝:好吧。去年夏天在鳕鱼岬(注3)——我想你一定忘了有一天晚上在餐厅,有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坐在我们旁边,他旁边还有两个军官。
比尔:老实说我是忘记了,他怎么了?
艾丽丝:晚餐时侍者带给了他一张纸条,当他离开桌子的时候——
比尔等她继续说下去。
艾丽丝:哦……那天早上我在大堂里第一次见到他。他正在登记,然后跟着运送他的行李的门童走到电梯口。当他从我身边走过时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停下。走了几步之后他又转过身看着我。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笑。事实上,我觉得他对我还板着脸。也许我也是那样。(停了片刻)我的心情被他搅乱了。我在沙滩上躺了整整一天,想入非非。
她停了下来。
比尔:接着说。
艾丽丝考虑着怎么继续。
比尔盯着她。
艾丽丝:那天下午你和我做爱了,我们谈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后来我们在阳台上坐着,他从我们阳台下走了过去,没有抬头看。但他的目光搅得我心烦意乱,我想如果他想要我,我肯定不会拒绝。我觉得我已经准备放弃你,放弃我们的孩子、我所有的未来。同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我摸着你的前额、吻着你的头发时,那一刻我对你的爱既温柔又悲伤。晚餐时我戴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你说我很美。那不是巧合,因为他和他的朋友坐在我们旁边。他没有抬头,但是实际上我一直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就像一部电影中那样,对他说:“我来了,我的爱——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带我走吧”——哦,就是那会儿一个侍者给了他一张纸条。他看了,脸色变得苍白,告别了他的朋友,神秘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餐厅。(又停了片刻)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早晨醒来时还是心神不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担心他走没走……直到早餐时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沉默。
比尔:如果他没有走?
艾丽丝没有马上回答。
艾丽丝:我不知道。
比尔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嘴边挂着轻蔑的神情。
电话铃声响。
比尔:喂?……噢……他们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不用,我有地址……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挂上电话,开始穿鞋子。
比尔:劳·纳桑森刚刚死去。
艾丽丝:噢,太糟糕了。不过那正是你期望的,不是吗?
比尔:是的……(开始穿衣服)我必须去一会儿。
艾丽丝:现在?
比尔:我必须露个面。
比尔静静地穿好衣服。
艾丽丝:显然,告诉你这些是一个错误。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我们必须永远坦诚相待。
艾丽丝:那是因为大麻……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什么事也没有。那只是过去的想像。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在第五大街一幢漂亮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门房打开门。

内景,玛丽恩的公寓大厅
比尔走向电梯。

内景,玛丽恩家的私人电梯门厅
比尔走出电梯,发现她家的门微敞着。
他轻轻地敲门,没等答复就走了进去。
比尔(轻柔地):玛丽恩?
他走过静静的公寓房间。

主卧室
劳·纳桑森的尸体躺在一张大床上,两边都是氧气瓶,桌上放着一些药品。
玛丽恩,死者的女儿,一个20多岁的漂亮女郎,坐在床的一端,精疲力尽,手臂低垂在身体两边。她想站起身,但是比尔轻轻地制止了她。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那大大的眼睛显得很伤心。
比尔走到床头,他的手机械地放在死者的前额和手臂上。他摇了几下头,耸了几下肩膀,略微表示出遗憾之情。
比尔:我希望他最后的时刻是安详的。
玛丽恩用绝望的眼光看着他。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袋里,眼睛环顾着整个屋子,最后落在玛丽恩身上。
比尔:好了,玛丽恩,至少你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她向他伸出手,他同情地握住。玛丽恩悲伤地叹了口气。
玛丽恩:爸爸今天好像非常好。九点钟左右他说想睡一会儿,所以我走进客厅看电视了。我觉得从他房间里出来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开始哭泣)当我回来时,开始我还以为他还睡着呢……当我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做了你告诉我的一切……可是……他……(说不下去了,悲伤地摇着头)我给急救中心的人打了电话……当他们到这儿时,他们说他……死了,还问我是不是想要他们把他带走……
她哭泣着。
比尔拿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比尔:玛丽恩,从你所说的来看,你父亲似乎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他没有受苦。
玛丽恩:噢,上帝,我不希望……我多害怕现实中……死之类的事情……可是人死去是那么容易……就像让我生活中别的所有事情那样轻而易举。
比尔(握住她的手):你通知你的亲戚没有?
玛丽恩:我给卡尔打了电话——我的未婚夫。
当她说“未婚夫”时,她的眼睛没有看比尔。
玛丽恩:他正在帮我打电话,马上就过来。
比尔:噢,那很好。
玛丽恩:我觉得你在这儿遇见过卡尔几次?我们正打算四月结婚。
比尔:噢,那非常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语。
画外音:我当然记得卡尔。那么她要和他结婚。比尔想,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肯定不爱他。他看上去一无是处,也没有钱……他只是某个学科的助教……但是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如果她是我的情人,她的头发就不会那么干燥,嘴唇会更丰富、更红润……
玛丽恩(突然开始说话):爸爸有那么多担心和失望。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的兄弟,是那么让人失望……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们听到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是:他在墨西哥的一个小镇上,我甚至都记不得是哪儿。
比尔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他感觉到了她开始抖动的身体,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
突然,她从她的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比尔的面前,手臂抱着他的双腿,把脸埋在里面。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透着狂野和哀伤,热烈地低语。
玛丽恩:我不想离开这里……就算你永远不来……就算我永远看不见你……我想,至少,在你附近生活……
比尔看上去有些感动而不是吃惊——
比尔:求求你起来吧,玛丽恩。
他轻柔地说着,弯下身来把她轻轻地扶起。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死者,非常犹豫地拥抱着她,吻她的前额。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对艾丽丝的一股愤怒之情。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门铃响了起来。
他匆忙地吻了吻玛丽恩的脸颊,似乎是表达感谢之情,然后向门口走去。
站在那儿的是卡尔。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雨伞,脸上严肃的表情很合适眼前的局面。两人诚挚地互相问候,似乎是相识已久的熟人。他们向卧室走去。看见死者,卡尔面露窘迫之色。
卡尔:噢,我可怜的、亲爱的玛丽恩。我真遗憾。
他把手臂放在她的身上。
比尔走进隔壁房间写死亡证书。
他写完后回到主卧室。这对已经订婚的夫妇手拉着手,坐在死者的床边。
门铃响起。
卡尔:我来开门。
当他离开房间时,玛丽恩,眼睛看着地板,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玛丽恩:我爱你。
比尔只是温柔地说了她的名字——
比尔:玛丽恩。
卡尔和玛丽恩的叔叔婶婶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的到来给了比尔道别的机会。他走到门口。
卡尔:希望不久我们能见到你。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走到外面。天气变得暖和了。轻轻的微风从附近的公园带着难以说清的感觉吹到街道上。比尔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门房:要出租车吗?
比尔:不,谢谢。我觉得还是走一走好。

外景,从街道到公园,夜晚
比尔走着。

外景,公园,夜晚
比尔漫步穿过公园。他注意到阴影里的那些长椅上,一对对情人正在接吻,就好像春天真的来到一样,也不存在潜藏在温暖的空气中的危险。
一个流浪汉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长椅上,全身裹着报纸,帽子盖在脸上。
画外音:流浪汉的形象使他想到了刚离开的那个死者,他有些震动。一想到这具尸体正在开始腐烂和分解,他感到有些恶心。他很高兴自己仍然活着,这些丑恶的事情离他还很遥远。实际上,他的生命还充满活力,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如果他想要的话还可以有若干别的女人,尽管那样做需要更多的闲暇时间。
比尔注意到迎面走来一群流里流气的男大学生,六个人几乎占满了整个人行道。他向旁边走开,给他们让路。
但是当他们经过他时,其中一个敞开大衣的高个男生,故意用胳膊肘撞他。
比尔不禁站住了。那高个男生继续走了几步,转过身来。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彼此怒目而视。
突然,比尔转过身走了。他听见身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想转过身和他们对打,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奇怪地跳动。
画外音:他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懦夫;他还注意到自己的膝盖有些颤抖。真可笑!为什么要卷入一场街头打斗,对方还有五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同伴。
比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画外音:他,一个35岁的男人,一个职业医师,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已婚男人。他在医院里可能会意气风发,明天也可能就会像刚才那个流浪汉一样……以前他考虑过自己的职业没有呢?危险始终潜藏在那儿,无时无刻、无所不在,除非你把它们彻底忘记。

外景,街道,去多米诺家的路上,夜晚
比尔走着。
画外音:当然,避免一场与大学生的荒唐斗殴显然是常识……但是如果遇到了那个海军军官,艾丽丝和他之间……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画外音:真是精神错乱!毕竟,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在想什么呢?……不过,如果真的那么糟糕,她主动和他上床——这当然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更糟糕——还把这事当作乐趣给他上一课……

外景,街道-多米诺的公寓,夜晚
比尔经过一个年轻姑娘,这是多米诺。她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
多米诺:嗨。
比尔放慢脚步看着她。这是一个涂着暗红色口红的漂亮姑娘。
比尔:嗨。
多米诺:你好吗?
比尔:很好。你好吗?
多米诺:我好极了……听着,想不想找点小乐子?
比尔:对不起,你说什么?
多米诺:找点小乐子呀。跟我进来吧?我就住在那儿(指着附近的一条过道)。
比尔(犹豫着):跟你一起进去?
多米诺:是的。比起在外面可就好多了。
比尔:你住在那儿?
多米诺:是的。
比尔:就你自己?
多米诺:我有一个室友,但是她不在。(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臂)没事——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比尔微笑着,不置可否。
多米诺:真的没事,来吧。
比尔由着她把自己带到那个门口。
多米诺(轻轻地):来吧。

内景,多米诺的公寓-大厅,内景
她引着比尔走过一间狭小、昏暗的过道,外面霓虹灯广告牌的背面一闪一闪的灯光照进屋子里。
比尔:我们是不是该说一下价钱?
多米诺:60怎么样?
比尔点头,感觉有点不舒服——
比尔:60,还行。
多米诺笑了起来。
多米诺(笑):我不限时间。
她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屋子很干净,收拾的很整齐,有点像以前的铁路公寓。
姑娘笑得很甜美,带着比尔走进一间很小的卧室,里面放了一张干净的、没有床罩的大床。
比尔: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多米诺:多米诺。
比尔:多米诺。这是一个不常用的名字。
多米诺:怎么说,这是我的,哦……职业用名。
比尔:好吧。
多米诺: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比尔犹豫着——
比尔:比尔。
多米诺:嗨,比尔。
比尔:嗨,多米诺。
多米诺:你是不是要喝点什么?
比尔:不,谢谢。我很好。
她播放了音乐。
比尔:不错的小地方。
多米诺:是的,很不错。
比尔:这儿真是你住的地方吗?
多米诺: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比尔:不是,只是感觉大多数女孩不会用自己住的房子——会有太多的麻烦。
多米诺:是这样的,但我很少做。
比尔:噢,那是怎么回事?
多米诺:我只在拖欠的学生贷款太多的时候才干这个。
比尔(有些吃惊):你正在上什么学校?
多米诺:纽约大学。
比尔:你在学什么?
多米诺:社会学。
比尔:社会学好吗?
多米诺:相当好。听说过皮尔斯坦和约翰逊吗?
比尔:老实说,我不太懂社会学。
她开始慢慢地脱衣服。
多米诺:你做什么呢?
比尔:我是一个医生。
多米诺:医生?
比尔:是的。
多米诺:全科医师?
比尔:是的。
多米诺:我的父亲就是全科医师。
比尔(笑):没开玩笑吧?我可不希望认识他。
多米诺(笑):他在新泽西工作。
比尔:新泽西……
她退下自己的连裤袜扔在桌子上。
比尔:听着,我知道现在有些晚了,但是如果我问你有多大你介意吗?
她伸直胳膊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
多米诺:你认为呢?
比尔:好吧,老实说,我想说16岁或17,但是显然你还在上大学……是18岁?
多米诺(笑):19岁。
她用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
多米诺:那么,开始吗?
比尔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向口袋里摸索着,多米诺放开比尔以便他能取出电话。
比尔:喂?(是艾丽丝)嗨,甜心。是的,一切都好……我不能肯定……我们正在等着一些亲戚……也许会晚一些……不,不用等我。不太好说话……好的,我尽量……还是这儿。
他挂断电话,把它放进衣袋里。
多米诺:刚才是比尔医生的夫人吗?
比尔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多米诺(不是问题):你得走了。
比尔:恐怕是这样。
多米诺:真让人难堪。
他取出钱包,开始数出60美元。
多米诺:噢,你看,你不一定非得……
比尔:不,没事。
多米诺:真的,没关系。
比尔:不,别。听着,我们需要更多更好的社会学家。
他们都笑了起来。
多米诺:好吧,但是你下次免费。
比尔:说定了。

外景,去“奏鸣曲”咖啡馆的路上,夜晚
比尔漫无目的地走过冬季的街道。
画外音:我现在去哪儿呢,他问自己。显然是回家上床睡觉。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那样做。他想再回去找刚才那个女孩,但现在回去总有些可笑。他感觉离自己原来每天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几乎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碰巧,他经过了一家小型夜总会,“奏鸣曲”咖啡馆,看见了外面贴着的尼克·奈廷格尔的名字和照片。他停下来看着。
门童观望着。
门童:乐队快要结束了,但是还在营业。
比尔点点头走了进去。

内景,“奏鸣曲”咖啡馆,夜晚
这儿只坐满四分之一的顾客。比尔坐在一张靠近乐队的桌子边。
尼克看见了他,向他眨了眨眼。
比尔打了手势问好,要了一份啤酒。
乐队完成最后一个曲子后略带敷衍地向零落的掌声鞠躬致谢。
尼克走到比尔的桌子旁。
尼克:嗨,比尔!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致问候。
侍者给比尔倒啤酒。
比尔:你喝什么?
尼克:苏格兰酒加苏打水。
侍者点点头立刻走开。
尼克: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比尔:碰巧经过这儿。我在附近有一个病人。
尼克:你住在“村子”(注4)那边?
比尔:不,我们在西中央公园那儿有一套公寓。
尼克:你结婚了?
比尔:9年了。
尼克:是晚会上和你跳舞的那个漂亮女人?
比尔:是的。
尼克:幸运的男人。
比尔点头。
尼克:有孩子吗?
比尔:一个8岁的女儿。你怎么样?
尼克:我在西雅图有一个妻子和4个男孩。
比尔:太好了。这是你的乐队?
尼克:不是,我只是充个数。
比尔:你通常和谁一起演奏?
尼克:随便和谁,哪儿都去。其实,我今晚还要赶一场呢。
比尔:你今晚还要在别的地方演出?
尼克(耸耸肩):他们大概在两点左右开始。
比尔:在“村子”?
尼克:老实说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比尔:那怎么去?
尼克: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只能在一个小时左右之前才能知道。
比尔:每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尼克: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比尔(笑):这是什么大谜底?
尼克伸出手掌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尼克:我就弹钢琴。
比尔:是什么性质的呢?
尼克:什么性质?……怎么说呢,老实说,要说清楚不太容易。
比尔:但是你以前不是去干过吗?
尼克:是这样。
比尔:那怎么会不容易描述呢?
尼克:我是盲弹的。
比尔:什么?
尼克:我是盲弹的。
门口那儿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尼克的注意力。
尼克(站起身):马上就回来。
他走到夜总会门口的窗边向外面下着雪的街道张望,但没有看见他要找的东西,就走了回来。
尼克:刚才很抱歉。我得在这儿见一个人。
比尔:给你地址?
尼克耸耸肩,表示是。
比尔:听着,你说的关于什么盲弹是编的吧。
尼克:不,那是真的。他们的活动是很严格的。
比尔:这越来越让人感到好奇。
尼克:也许是这样,但是听着,我发过誓要保密,所以求求你,忘记我对你说的一切。
比尔:尼克,你信任我。我不会对任何人吐一个字,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不接着说。
尼克:不,真的,这不是一个玩笑。我说的是正经事。
比尔:尼克,你不能对我这样。我的余生会一直琢磨这件事的。相信我。
尼克感到这样做很不舒服,但说出来是非常有致命的。
尼克:好吧,只能你和我知道。
比尔:绝对没问题。
尼克:好吧。首先,尽管我是盲弹,但我当然还是能听见……声音……
比尔闭上眼睛,仔细听着这些具有刺激和暗示性的话。
尼克:然后……最后一次,眼罩戴得没有那么紧……
比尔认真地听着。
尼克:比尔……我这辈子见多识广……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比尔:进入这样的地方要花多少钱呢?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是什么意思,“忘记这些”?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看,我不在乎花多少钱。
尼克:这不是钱的事情。这些人对钱不感兴趣。这是一件完全保密的事情。
比尔:这些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尼克:算了吧——如果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要能大声说出来,我宁可付出一切。
比尔:尼克,你是不是把这事过于夸张了?肯定有能让我进去的办法。
尼克(摇头):那是太危险了。
比尔:危险?
尼克:这不是你能和他们打交道的那种人——除非你也是黑白两道。
尼克看见有个人正透过玻璃窗看着屋子里。
尼克:我马上回来。
他站起身,快速走到外面的街上。比尔隔着窗户看着,他在寒冷的天气里缩着身子、踏着脚和一个男子说话,还写下了一些什么。
尼克走了回来,不停地搓着手。
比尔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比尔:是地址吗?
尼克:还有口令。
比尔:口令?
尼克:是的。你进去不能没有口令,而且他们每次都换口令。听着,我马上就得去干活了。
比尔(边说边笑):尼克,你这家伙,你知道你今晚毫无疑问可以带我一起去的,是不是。
尼克叹了口气摇摇头。
比尔:你看,让我来告诉你——你给我口令和地址,我自己去那儿。不会对你有任何连累,肯定不会。
尼克有些犹豫。
尼克:你看,即使我真的那么疯狂告诉了你,你穿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比尔:为什么不行?
尼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道具服装。
比尔:戴面具穿道具服装?
尼克:一直是这样。
比尔(看看手表):好吧,过点了。不过我知道可能有一个地方还开着。
尼克:比尔,你真是疯了。这么晚没有什么服装店还开着。
比尔:你看,尼克,没什么关系,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一试。如果我不能找到面具和服装,我就忘掉整个事情。以名誉担保。
看上去尼克准备妥协了。
比尔:行吗?
尼克叹了口气,顺从了。
比尔:行了,就这样,你给我地址和口令。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服装?

外景,繁华的格林威治村大街,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停在一家服装租赁店前。广告牌上写着:“礼服和道具服装”。
店门关着。
比尔:见鬼。
他想了片刻,付给司机钱后跨了出来。他注意到另外一个广告牌上写着:“紧急情况下按3号公寓门铃”。他抬起头,看见公寓楼上亮着一盏灯。
他按了3号公寓的门铃,那上面写着名字——吉布森。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一个声音从通话器中传出。
吉布森:我是吉布森,你是谁?
比尔对着保安摄像机说话——
比尔:吉布森先生吗?
吉布森:你想干什么?
比尔:吉布森先生,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我是一个医生。我姓哈福德。我要见你,有重要的事情。
比尔向保安摄像机举起他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吉布森:谁受伤了?
比尔:没有谁受伤,但一样重要。
吉布森:怎么个重要?
比尔:如果我能到楼上和你谈一小会儿,那就更好。
吉布森:你明天来更好。
比尔:吉布森先生,明天就太晚了。我确实想现在就见你,时间不会很长。
一阵沉默。然后传出打开门的嗡嗡声。
比尔推开门,两步并作一步地走上楼梯。
一扇门打开了,但还挂着保险栓。一个50多岁、在法兰绒睡衣外又披了一件沉重浴衣的男人从门里朝外面窥视着,眼神和举止活像一个路边巡回剧团的蹩脚演员。
比尔:吉布森先生?
吉布森:我是。
比尔又一次举起自己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比尔:晚上好,吉布森先生。这是我的纽约州医师执照,这样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吉布森(看了看执照,又看了看比尔):好吧,那么你就是哈福德医生。这都是怎么回事?
比尔:吉布森先生,你不会那么容易理解这事是多么紧急,不过……我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晚礼服……
吉布森(不信任地盯着他):你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一套晚礼服?
比尔:是的。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真地希望我为了你打开店门,在这个时候?
比尔:我能想像这对你有多麻烦,吉布森先生。但我愿意额外再支付二百美元作为补偿。
吉布森没有回答。
比尔:你觉得怎么样?
从吉布森的表情看来,这听起来相当不错。

内景,服装租赁店,夜晚
稍后,吉布森带着比尔来到灯光昏暗的道具服装区。
吉布森:好吧,现在让我直接说吧。你想要一套晚礼服,一件黑色教士服和一副完全盖住你的脸的面具,是吗?
比尔:是这些。
吉布森:我得告诉你医生,每天都有人对我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你也是其中之一。
比尔:那总是有原因的。
吉布森:对,你是医生(对自己的妙语暗自发笑)。
突然,比尔听见前面的什么地方传过来玻璃杯的声音。
吉布森按下一个电灯开关。过道尽头出现了一间小办公室,那里的桌子上都是盘子、玻璃杯和瓶子。两个日本男人,戴着金发女郎的假发,除了日本和服之外什么也没穿,从桌子旁的椅子上蹦了起来。同时,一个还算漂亮的半裸女孩钻到了桌子下面。
吉布森大步向前冲了过去,越过桌子抓住了其中一人的假发。同时,那个少女,也许是14岁,迅速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沿着通道向比尔这边跑了过来,撞进他的怀里。
吉布森扔掉假发,抓住了那两个穿和服的人,同时向外面的比尔喊着——
吉布森:请给我抓住那个女孩。
女孩紧紧搂住比尔,似乎确信他现在是她的保护人。她微笑着的小脸蛋上都是扑粉,眼睛里还留着顽皮的神情。
吉布森(呼喊):先生,我要叫警察,请你留在这儿。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你疯了吗?
穿和服者乙:我们是小姑娘邀请来的。
吉布森:你会有机会解释这一切的,你没看到这姑娘有些错乱吗?(转身面对比尔)很抱歉得让你久等了。
比尔:那好吧。
比尔有点儿着魔似地低头看着女孩,女孩用既迷人又孩子气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被魔法镇住了。
那两个穿和服的男人开始用日语相互争吵……
吉布森转向比尔——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要一件棕色的还是黑色的教士服?
比尔:黑色的。
少女(眼睛闪着光):不行,你必须给这位先生一件貂皮斗篷和红丝线的紧身上衣。
吉布森(对女孩):你在那儿别动。(对比尔)你是什么尺寸?
比尔:我穿38号的夹克衫。
吉布森从旁边取出一件棕色教士服,掂在手里等着比尔是否首肯——
吉布森:这件会适合你。
比尔:好的。
吉布森:好吧,我们再去试一试晚礼服……
两个日本人留在用玻璃隔开的办公室里。
吉布森把他们锁在屋子里。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这太不像话了!你必须马上让我们出去。
吉布森: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先生们。现在这是警察的事了。你们得在这儿乖乖地呆着等我回来。
即兴表演——两个日本男人还在抗议着;女孩轻轻地在他们前面跳上楼梯。
吉布森:现在马上去睡觉,你这下贱堕落的东西。我把他们解决掉立刻找你说话。
女孩冲比尔伤感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内景,服装租赁店前面的道具服区,稍后
比尔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半正式晚礼服,等着吉布森填写单据。他的衣服和道具服装放在两只大塑料购物袋里。
吉布森:好了,租金是150,押金是300,另加特别服务200。一共是650元。
比尔:对。
比尔递给他自己的信用卡和驾驶证。
吉布森:我更喜欢现金。
比尔:对不起,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吉布森拿过信用卡。
比尔:谢谢。另外,顺便说一下——我希望你对孩子不要太严厉。
吉布森:我很抱歉,医生。但是连我都不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比尔:好吧,只不过一开始你说你的孩子有些错乱,然后你又说她下贱堕落,这些事情有点矛盾。
吉布森(颇有戏剧性地):那么,精神错乱和下贱堕落在上帝的心中不是一样的吗?
比尔现在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和吉布森争辩,因此他用他最职业的方式来回答。
比尔:好吧,不管怎么样,可以做点什么让事情好转。也许我们明天还能就这个问题来讨论。
吉布森讥讽地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外景,服装租赁店外,夜晚
比尔拿着装有那些衣服的大塑料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比尔:去长岛的“沙点”那个地方怎么样?
司机做了一个鬼脸。
比尔:除了记价之外再加2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摇头):那我就得空驶回来。
比尔:5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50还行。

外景,各种各样的出租车/汽车,夜晚
(分两组拍摄)布鲁克林大桥。高速公路。

内景,出租汽车内的比尔,夜晚
画外音:比尔想着——“我一定是疯了”之类的话。

外景,长岛大楼路,夜晚
出租汽车慢慢驶入一条树木茂密的道路。

出租汽车内
比尔看着车外的那些楼房。在前方,他看到一辆拉上车帘的加长型高级轿车驶进一扇大铁门,铁门两边各有一间门房。
当他们的汽车慢慢地经过大门时,比尔看见上面的标记上写着“布莱切利庄园”。
比尔:好了,司机——就是这儿。在路边停一下。
出租车停了下来。记价器打着75.50美元,比尔拿出钱包。
比尔:好,这是86,还有……
比尔小心地把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一撕为二,把其中一张给了司机。
比尔:我答应你除了记价器的钱之外还有五十,现在你拿着这半张;如果你等我回来,你就能得到另外那半张,然后回去再加上记价器的钱,行吗?
司机机警地看了比尔一眼。
司机:那你要多久?
比尔:就是这个问题——我不能肯定。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一个小时左右。但是你看,我把所有的东西留在这儿,行吗?
司机接过那半张百元钞票——
司机:行。
比尔从出租汽车里出来,穿上教士服,把外套搭在肩上,走进了大门。

外景,大门,夜晚
大铁门关着,一个人也没有。保安摄像机正对着他。
通向庄园的道路弯弯曲曲,伸向一片包围着庄园房子的小树林。
比尔在门的一侧按了门铃,从房子里立刻走出两个人。
门卫甲(礼貌且说话得体):早上好,先生。
比尔:早上好。
门卫甲:我们能为您效劳吗?
比尔:我想你是要口令吧?
门卫甲:如果您不介意,先生。
比尔(慢慢地):费黛里奥彩虹……
门卫甲:谢谢,先生。
门打开了。
门卫甲:停在那儿的那辆出租车是您的吗,先生?
比尔:哦——是的,是的。我的司机突然得流感了。
门卫甲:出租车可以直接把您送到楼门口。
比尔:听着,我到这儿已经很幸运了,那家伙刚从保加利亚来。
比尔勉强地笑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门卫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门卫甲:(指着一辆汽车):烦劳您上这辆车,先生。我们将直接把您送到里边。
比尔:好的,谢谢。
他们进了汽车。
门卫乙留在了大门口。

内景,汽车
比尔静静地坐在司机旁。
视点:长岛——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向房子驶来。

内景,汽车
门卫甲(老练地):现在可能是您戴上面具的最好时间,先生。
比尔(随便地):噢,是的,当然。
比尔从衣袋里取出面具戴上了。

外景,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停下,比尔走了出来。
比尔:谢谢。
他走上石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内景,庄园,房子
比尔走进一间很大的、到处是镜子的前厅,四周点着蜡烛。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灰色面具的仆人一起发出耳语般的声音。
仆人:口令?
比尔:费黛利奥彩虹。
仆人甲:谢谢,先生。
他们中的一个接住了他的大衣,另一个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比尔走进一个很长的房间,烛光摇曳;天花板非常高,墙壁上包着黑丝绸。每一侧的门上都镶着镜子,使得房间的空间似乎加大了。大约有50个男女打扮成教士和修女的模样,他们的脸被面具完全挡住了。
不知在何处的乐器发出的意大利式礼拜音乐,正逐渐加强着力度。
当他的眼睛渐渐习惯了这种暗淡的光线后,比尔看到女人们是完全赤裸着的,黑色的面纱从她们头上飘曳而下。比尔的目光从艳丽妖娆的女人到身材苗条的女人,从精致细腻的女人到丰满富态的女人,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表达的欲望。
偶然地,当那些人的眼睛转向他时,只要一碰到他的目光,他们就立刻转向别处。
一个教士和他擦身而过碰了碰他,对他点头致意;从面具后面的眼神中,比尔感觉到一种探究和洞察的目光。
一种奇怪而浓重的香水味,就像南方花园里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又有一个人的手臂碰到了他,但是这次是一个尼姑。她的脸被完全遮住,和其他女人一样,完全裸体,黑色透明的面纱从头上的扎带上飘逸下来。
女人:你不属于这儿,你还有一个机会离开。
比尔一时很紧张,但同时也被这个女人的美貌和性感所吸引。
比尔:我十分抱歉,可是我觉得你认错人了。
女人:请别在这儿犯傻了,赶快离开这儿。
比尔:你是谁?
女人:这没有关系,你必须离开。
比尔:你和我一起走吗?
女人:这是不可能的。
比尔:不可能?
女人:不可能。
比尔:我们能去这儿别的什么地方吗?
女人:绝对不行。请相信我,如果你被发现,你就会很麻烦。
比尔向她走近,但她往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跳舞?
比尔看见有两个男人正从另外一个角落观望着他,他猜想这个女人是他们安排过来测试他的。他微笑起来。
比尔:我很乐意跳舞。
但是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女人又返回来了。她假装她刚才听到了他说的话,并且用那两个男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女人:终于又回来了。(笑)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认识你。
然后,她转向另外那个女人,对她悄声说——
女人:让我先和他在一起——就一会儿。
另外那个女人用微笑表示同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那两个观望的男人那儿去了。
女人:不要问任何问题,不要对任何事情感到吃惊。我已经试着骗住他们,但是你不可能糊弄他们多久。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小心不要让人跟着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谁,要不然你就不得安宁。快走!
比尔:我们还会见面吗?
女人:不行。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
比尔:我必须再见到你。
女人(悄声地、绝望地):快走啊!
比尔:真的没有办法再见到你了吗?
女人:不,我们必须永远不再见面,那样会毁了你和我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男人在他们面前站住,微微鞠了一躬,很礼貌但极具强制性——
高个男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女人犹豫着,但是高个子男人把手臂放在她的腰上,把她带向旁边的房间。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比尔后面悄声传来——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转过身去,看见了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身材高挑优雅。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费黛里奥彩虹。
优雅男人:对了,先生。那是入门的口令,但是我可以问一下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吗?
比尔呆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优雅男人: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告诉我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
这次他的话听上去有些威胁。
比尔想不起说什么,他摇摇头耸耸肩膀。
比尔:对不起。好像我已经忘记了。
优雅男人走到屋子中间,举起了手。所有一切都慢慢停了下来。
当有人把一只手放在尼克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了什么后,蒙着眼布的尼克停止了弹奏。所有人的眼睛看着比尔,那两个男人走到他的身后。
优雅男人:口令,先生!我要求你必须说出来。
比尔:瞧,我真是万分抱歉,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肯定是忘记了。
优雅男人:那很遗憾。在这儿不管你是否忘记,或者你本来就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其余的男人慢慢地围绕在比尔周围。
比尔:好吧,先生,看来我应该对你们诸位表示道歉。
优雅男人:现在道歉太迟了。
比尔: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我因为没有记住第二个口令而向你们表达诚挚的歉意。
比尔:好吧,先生,现在请务必原谅我。我要走了。
优雅男人: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比尔:先生,你不认为这出闹剧太离谱了吗?
比尔想找一条路,但是没有人为他让路。
优雅男人:敦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环顾着这些戴着面具、围在他身边的人。
优雅男人(严厉地):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慢慢地摘下他的面具,把它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女人:我准备来顶替他。
屋子里有人在吃惊地低声抱怨。
女人伸手取下包住她的头、脸和脖子的面纱;面纱飘落时形成了优美的弧线。面纱落在地上后,女人完全赤裸了。她的黑色长发撒在她的肩膀、乳房和臀部。
优雅男人:你准备好了顶替他吗?
女人:是的,我准备好了。
人群中发出了低声的叹息。
优雅男人:你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
女人:知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低声的抱怨。
优雅男人转过身面对比尔——
优雅男人:你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幢房子。但是首先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还要问这问那或者告诉别人你今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你就得为自己和你的家庭出现的最严重的后果负责。你明白吗?
比尔没有马上回答。
比尔:这个女人怎样顶替我?
优雅男人:这和你没有关系。
比尔(摇摇头):我不能让这个女人为我承担。
优雅男人:你不能。任何情况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在这里,诺言一旦作出,就无法撤回。
女人:快走!你救不了我……
当她说这句话时,摘下面具让比尔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脸。
然后,几条强有力的胳膊抓住他把他推到了外面。

内景,比尔的公寓,夜晚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比尔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进了房间。所有人都睡着。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把他的道具服装和晚礼服放进了抽屉里。
为了不弄醒艾丽丝,他在走进卧室前先脱掉了衣服。

卧室
艾丽丝还睡着。她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面,嘴唇半张着,痛苦的阴影围绕着她的嘴唇。
这是比尔从未了解的一张脸。他向她弯下腰来,但是她的前额立刻布满了皱纹,就好像什么人碰了那儿一样;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怪异。
突然,依然在睡梦中的她发出刺耳的笑声,让比尔吃了一惊。
比尔(不自觉地):艾丽丝。艾丽丝?
她张开眼睛,缓慢而艰难。她盯着他,好像没有认出他。
比尔(轻柔地):艾丽丝?
当她醒来时,眼中充满了恐惧——甚至是一种恐怖的神情。她半梦半醒,看上去非常绝望:艾丽丝举起了手臂。
比尔:怎么了?
艾丽丝盯着他,仍然很害怕。
比尔:艾丽丝,是我。
艾丽丝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作出微笑,胳膊滑落在毛毯上。
艾丽丝(似乎很遥远的声音):是早晨了吗?
比尔:快了。刚过四点。我刚回来。
她点点头,但似乎并没有听见或明白他的话。她盯着远处,似乎能看透他。他弯下腰,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稍微有些震颤。
比尔:怎么了?
她慢慢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掠过自己的头发。
比尔:艾丽丝,你笑起来真奇怪。怎么了?
艾丽丝(遥远地):我一直在做梦。
比尔(轻轻地):你梦到了什么?
艾丽丝:噢,太多了,我都记不住。
比尔(轻轻地):试一下也许能想起来。
艾丽丝:刚才我脑子乱极了——现在我累了。你也一定累了。
比尔:没那么累。我觉得我一点儿都睡不着。你知道,有时候我这么晚回来,最好是直接去工作。
艾丽丝点点头,不感兴趣。
比尔:但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梦告诉我呢?
他笑起来有些勉强。
艾丽丝:你真应该躺下休息一会儿。
比尔犹豫了片刻,然后他在她身边直直地躺下,尽量不去触摸她。他们静静地睁着眼睛躺着,彼此都感到相互间的亲密和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支在胳膊上,长久地看着她,似乎那样就能更清楚地看到她脸部的轮廓。
比尔:把你的梦告诉我吧。
比尔又说了一次,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他的邀请。
她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把玩着她细致的手指,虽然温柔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艾丽丝叹了口气,开始了并不很肯定的诉说——
艾丽丝:我觉得梦是从我父母的房子里开始的。他们不在。我一个人。我很吃惊,因为第二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但我没有结婚礼服。然后你和我游荡在一个古代的城市。这个城市全都是各种古代风格的建筑,东方的、埃及的、希腊和罗马的建筑。那儿荒芜人烟。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动物。我记得当时我想,这就是我们的蜜月。接着是晚上,天空满是星星,那么蓝、那么宽广,就

 5 ) 电影背后的阴谋:关于导演的突然死亡

      注:该文为转载
      
      该电影是执导《太空漫游2001》与《发条橘子》的电影巨匠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的最后遗作。

    传说当时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拍这部戏的用意是想将一个世界性的秘密组织拍成电影并公诸于世。据说是个充满着上流社会名人的秘密组织。当时电影还没公映,人们就猜想,导演是不是把科学教(一个成立于上个世纪50年代的组织)的内幕公诸于世呢?而由于汤姆克鲁斯夫妇也是当时科学教的成员,如果是揭露科学教的丑闻的话,他们不可能愿意接拍这部电影,所以这个说法被排除了。于是大家便怀疑片中所暗示的神秘教派会不会就是我们常说的共济会呢?正当大家在猜测导演到底要捅哪个秘密组织的时候,斯坦利·库布里克导演在电影公映前(1999年3月7日)忽然死亡!

    官方的报道说他是自然死亡的,而你相信他是死于自然的吗?这个时间实在太巧合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导演正要捅一个世界性秘密组织的同时忽然死亡。传闻斯坦利·库布里克在死前已经做好了导演剪接版的胶卷,并在他死前4天交给了电影公司的老板。但公映后到电影院看的版本据说并不是导演的剪接版,而是被人重新剪接的版本。后来有个Urban Legend说,他要捅的并不是共济会,而是光明会Illuminati!据说这部电影需要逐个画面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其中端倪。在电影里面出现了很多暗示,例如:特别的道具、符号学等。包括有大量三角形的圣诞树,还有很多场景出现代表光明的发黑的八角星,等等非常“光明会”的标志。因此有人怀疑库布里克是被光明会的人杀死的。而且汤姆克鲁斯在戏里面的名字叫做Bill,如果Bill是暗示Bavaria Illuminati(巴伐利亚光明会)的话呢??!

    这是我从电影里面录回来的一段音乐,是电影里面的神秘组织举行的一个宗教仪式的音乐。当时有人说这段音乐是该秘密组织聚会时候的活动内容。请注意,本音乐可能会引起情绪不安。


   传闻这段音乐是将某段文字倒转播放而成的,我试着用工具把这段音乐倒放,发现听起来竟然真的顺了不少。虽然还是听不懂里面的语言,但比起原来的那段,更像是一种人类的语言了。而这个倒放的版本,有点接近现在罗马尼亚教会或东正教活动时候的音乐。

 6 ) 【转载】【译言】社会学引论 - 评《大开眼戒》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93116/95043
社会学引论 - 评《大开眼戒》

译者: opipa
发表时间:2010-03-18

© 2000 加利福利亚大学授权,再版自《电影季刊》第53卷,第3期,加利福利亚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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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认为……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下多少钱?”
—— 威廉·比尔·哈佛

评论界对《大开眼戒》的不满几乎众口一词,缘由也总是一致:不性感。国人评论人的表现如同一群中学生摸进电影院,偷看了三小时后感到淫荡,沮丧,并认为上了当。他们说库布里克的传统与如今疲惫的感官相阻隔。电影的性观念和禁忌,直接移接自亚瑟·施尼茨乐(Arthur Schinitzler)的对梦境和幻景的世纪末维也纳式忌妒(fin-de-siecle Vienna-jealousy):内疚地造访妓女,谨慎地谈及HIV检查结果不禁让人回想起曾对梅毒的谈虎色变——以淫亵的1999年的观点看起来古怪而且幼稚。这是斯坦尼·库布里克最后一次公然无视电影的裁制,而且是又一次,纵观其一生,评论家看见的并非本意。
Nicole Kidman现在一般把这次对该片集体性的抵制归咎于其为谋私利而打错了算盘的宣传战。但令人犹疑的是为何库布里克的老观众会轻信夸辞,且有如《娱乐周刊》令人瞠目地预测为“史上最性感影片”般的期望。而他的最具色情描写的影片是《奇爱博士》中轰炸机加油那段和《2001:太空漫游》中的航天飞机对接部分。而这部片子中他用开场的第一幕对任何忸怩的遮掩的淫亵手法进行了嘲讽。毫不拖沓地将尼克尔·基德曼(Nicole Kidman)的后背展露给镜头,抖落衣裙并踢到一边,在切回黑幕前事实上光腚对着我们站着,就好象偷窥秀的滑门被关一样。(你几乎听到导演的在用布朗克斯口音说:你来看一流影星的裸体?那你来对了,好,表演结束了。现在正经点吧?)片名更像是嘲谑,我们真切所见非我们凝神蹙目所得。因之,《大开眼戒》并不讨论性。
该片真正的色情段落是对千禧年盛景时曼哈顿的无耻而赤裸的财富以及其对人类心灵浊污的缠绵描绘。近视的国内评论人只看见性和对核心夫妻——哈佛夫妇——粗浅的心理刻画,而忽视了片中其它每个元素:令人艳羡的尊贵服饰,对世纪末欧罗巴和其他帝国时期的映照,其圣诞场景布置,甚至是哈佛大夫单单一晚上花的钱,所透露出来的精英阶层对其周围世界的无视,都要比库布里克不足为色情业人这点暗示得更多。对那些睁着眼的人,片中确实有好多血本镜头。
Introducing Sociology片中有个场景,当比尔在妓女的公寓里用手机给老婆打电话时,有本教材《社会学引论》赫然出现在前景。书名几乎以字幕显示,正是《奇爱博士》中“和平是我们职业”(PEACE IS OUR PROFESSION)笼罩在波培森空军基地战场的手法。它讲说卖淫是我们社会基本的,被定义的交易。同时告诫理解该片的关键在于其社会化解读,并非多数评论者坚持的心理解读。
角谷·美智子(Michiko Kakutani)在纽约时报讲库布里克“从未对角色的心理操太多心,对男女关系更不然,”而且事实上“穷其一生为忽视(抑或避开)人的里层生活,他们各自的梦想和苦恼”。[1] 因难以想出还会有其他什么主题,她,如同她之前的很多评论者一样,将库布里克定为纯技巧控。首先来讲,她错了。库布里克检视他角色内心是通过图像而非对话;就像其自曝的,“人们谈及自身的场景往往无聊至极”。[2](可以辩护说这部片子的绝大部分是在比尔·哈佛的大脑里发生的)其次而且更核心地,她根本没打着球:库布里克的电影向来从不单单考虑个人(在《2001》中,更是毫不涉猎);而总关乎人类,文明和历史。《闪灵》(The Shining)也绝非只是一个家庭,而是如比尔·布莱克莫尔(Bill Blakemore)在他文章中说的“人类家庭”,是关于美国印第安人的屠杀,是西方文明一再显露的谋杀性。[3]
评论人诉怨道哈佛夫妻无足轻重,没有深度又死板。这种反应又让人回想起评论人对《2001》中计算机的人性超越宇航员的迷惘,只能将其算到人类失误头上(仅仅在《奇爱博士》的卓绝演绎四年之后)。哈佛夫妻可能看起来很天真,好比高尔斯华绥的《福尔赛世家》(Galsworthy's Forsyte Saga)中受庇护的维多利亚人。但期望角色会更复杂或者自知则是不得要领。要想理解最深邃最煞费苦心的制片人的电影,我们应该假定片中人物的刻画是精微的——即他们的浅狭和克己就是重点。考虑下在计程车后座上的比尔,一遍遍自虐般想象爱丽丝不贞的黑白交媾画面时他的脸,他那块愠怒阴郁的面具。(那些对角色而非对演员的欠缺深度和表现力的持疑者真应该看看《木兰花》(Magnolia)里面的汤姆·克鲁斯。)或者考虑下爱丽丝睡梦里的窃笑,明摆着在享受背叛且羞辱夫君的快感,而只是在醒后抹泪说她做了个“可怖的梦”。她的自我抑制是完美的,又是如此之迅速。(同样在《闪灵》中杰克·托雷斯醒来后大呼“我做过的最可怕的恶梦,”是关于剁切自己的家人,关于动手前十二小时。)极尽设计的哈佛夫妇的的内在或许早就告诉我们该去每个角落来理解其真正用心。
可以切入的一处是他们的用度,寓所,而非自身。多数场景,即使是纽约街头,外景和场面的选取构建都有其根由,正如《闪灵》中处于核心地位的眺望旅馆。画面细节的精度对《大开眼戒》的不可或缺地位,堪比摆在结帐台过道光鲜的杂志封面上借遴选华丽的名脸蛋来刻意营造惹人的上流社会夫妇形象的作用。(与他挑英俊而面相沉稳的瑞恩·欧尼尔(Ryan O’Neill)演十八世纪攀附权贵的里德蒙德·巴里(Redmond Barry)并无二致。)即便街景(被一向偏狭,独树一帜的纽约新闻界斥为“并不符实”)也是表现主义的,如报纸的标题(庆幸还活着(LUCKY TO BE ALIVE))以及霓虹灯标志(爱神(EROS))都埋着伏笔,为故事情节做注解。在库布里克的作品中,一切均非偶然。华盛顿邮报的史蒂芬·亨特(Stephen Hunt)估算哈佛的公寓“最少值七百万”,不过仅仅是出于对库布里克表面上与当代美国现实脱节的嘲讽。[4] 而如此精心设计的奢华公寓和豪宅,是存心令人侧目。库同其合作人,弗里德里克·拉斐尔(Frederic Raphael),曾讨论过像比尔一样的纽约医生每年究竟挣多少钱。[5] 哈佛的生活层次不禁让人存疑,钱是怎么来的:来自零星的私人预约服务,还是来自见不得人的途径,正如西格勒聚会时其对曼迪(Mandy)的照料?他为那些能不用等急诊或者在医院等死的阶层的人待命,像维克多·西格勒(Victor Ziegler),从名字看就是这个世界的赢家。比尔难受地试图用”雅致“(cozy)来恭维妓女多米诺(Domino)的公寓(而妓女用了那个经典的笑话”仆人今天不值班“来求得对剩菜和一团糟的原谅,只将人引向对两人阶层鸿沟的窘涩感受),但比尔自己的公寓又与维克多的比起来显得局促和杂乱。西格勒的大宅是对眺望旅馆的怀旧,有着宽敞的桌球室,硕大的楼梯,镀金边的镜子,卧室般大小的卫生间。甚至西格勒的地方比起举办奢靡狂欢聚会的萨默顿那富丽堂皇的摩尔式宫殿来也要逊色得多。(按施尼茨乐的中篇小说来讲是“庄重的有帝王风范的单层乡村庄园”。[6])某种程度讲,没有评论人看出导演的处心积虑是可以原谅的;我们已经习惯于忽视多数影片和电视剧中华丽的富态场景。就好比黑人观众数十年忽略荧幕上的每个白人。但请不要犯错:这不是部关于维克多屈尊称为“普通人”的“个人梦想和挫败”的电影,这是说那些锦衣玉食的富人,像《巴里·林登》里的贵族温德弗(Lord Wendover in Barry Lyndon),《闪灵》里面称为”最优秀的那部分人“的乌尔曼先生(Mr. Ullman)。并且电影展示了这些人的空虚,无忌道德规范,不假思索地使役社会下层的人一如取用其附属财物,并最终关注伦理的违背诸如不贞,而非如谋杀一样的罪行。这点好比该片的观众更关注被认为核心的性,而非杀人。
更没有理由去假定我们会喜欢比尔和爱丽丝(事实是,一次库布里克给迈克尔·黑尔(Michael Herr)说过要拍个关于大夫的电影,因为“每个人都讨厌大夫。”[7])他们并不像典型的好莱坞反面角色,字面上涂黑或者操国外口音。哈佛夫妇是我们理解上的,不加批判地讲是“好人”,即有魅力,受过良好教育的一对夫妇,收藏艺术品,听肖斯塔科维奇。但精英的罪恶往往比任何蓄意的残暴更要紧——存意无视、消极、昏聩。库布里克也强调文化和博学于角色之善良或者城府毫无关系。片中更多着墨的是宫廷雍容的露阴癖般的展示。哈佛家墙上的装裱了的绘画(库妻克莉丝汀(Christiane)所作),几乎都描绘了鲜花、食物,显式地指出他们居所中的艺术功用仅为装饰(décor-art)。其中多数很可能是爱丽丝早倒闭的画廊中的藏品,那里倒卖画作就像其他任何商品一样。(海伦娜(Helena),他们的女儿,帮她母亲包装一叠梵高的画作,他是艺术家的偶像,曾无名而终,其复制品却被博物馆业精明的商人印在日历、领带、马克杯上赚取百万快钱。)哈佛夫妇并非片中仅有的艺术爱好者,比尔的病人娄·内森逊(Lou Nathanson)的公寓里更是有昂贵的工艺品(objets d'art),其卧室如同哈佛公寓的门厅,壁纸是帝国法兰西的鸢尾花(fluers-de-lis);维克多·西格勒的收藏颇有名气,玻璃展柜里陈列的古瓷器,展开双翼的丘比特雕塑,楼梯井里的希腊美女雕塑,以及楼上被认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青铜器展廊;萨默顿庄园里悬挂的壁毯,威严的元老油画,装饰风格也从中世纪到摩尔,从威尼斯到路易十四。和《洛丽塔》中著名剧作家兼恋童癖克莱尔·奎尔第的废宅,这些人的宅子里雅致地码放着满世界劫掠来的财宝。
影片中典雅古香的约见,华尔兹舞会,阵容全是欧洲范儿(桑德尔·萨沃思特 Sandor Szavost,模特盖娅Gayle和努瓦那Nuala,内森逊家族,礼服店的米里奇,奏鸣曲咖啡馆的大堂maitre d'hotel),这一切都让千禧年的曼哈顿和世纪末维也纳并无二致,只是另一种处在深渊边缘的腐败颓废的高贵文明。维克多晚会的香槟氛围将二十世纪的90年代和19世纪的90年代合二为一,眺望旅馆的晚会同样将70年代和20年代融为一体。但比较不光是为了说明黄金时期的欧洲资本家,而是通过彻底的梳理来重建美国对先前帝国时期的接续。桑德尔·萨沃思特,爱丽丝的准玩弄者,问她是否有读奥维德(Ovid)的《爱的艺术》,就是个满是诡秘暗示的引用。《爱的艺术》却是对成人礼节的讥讽性指导书,为奥古斯都治下的罗马的精英阶层所著,介绍诸如贿赂仆人,送礼,避开掘金女郎。(萨沃思特用爱丽丝的酒杯饮酒即出自该手册。)而奥维德远离帝都的流亡更与萨匈牙利侨美事实相连。萨在威尼斯华尔兹上的卓绝技艺,以及给爱丽丝展示西格勒的雕塑藏品的邀请,是皇室资助的高等艺术的实例,罗马的拉丁文诗歌,奥地利-匈牙利帝国的交际舞,文艺复兴时的造型艺术,共同制成当今纽约的熠熠的,艺术装裱过的躯壳。
正当爱丽丝应付萨沃思特殷勤的引诱时,她的丈夫被唤去不那么光鲜的幽会场景:那里库布里克给我们展示了躯壳里面的东西:赤裸裸的剥削和死亡。在西格勒晚会场景的背后,是在楼上的卫生间,比尔·哈佛见到了杰克·托雷斯在眺望旅馆的237房间看到的一幕,以及大兵乔克(Joker)在《全金属外壳》片尾所遭遇的:女人体。楼下传来平淡的舞曲,应召女曼迪(Mandy)慵懒地展开四肢,全裸着,在迷幻剂导致的恍惚里,而维克多仓促穿好裤子,这次享用刚被药物过量中断。(究竟是么?)比尔把曼迪弄醒之后,维克多还专门封嘴,将他这次新近的丑事掩盖在他们两人之间。——我们当代的美国流亡艺术家,库布里克,在他自己更为酸涩的《爱的艺术》中诠释殆尽。用每个细节,每个典故,他将其暴露:皇室高贵文化的后面是榨取动力:渊博的萨沃思特引经据典,跳华尔兹,文艺复兴雕塑,以及诸多的台词道具,皆用来引诱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而维克多面对裸躺着,抽搐着的曼迪心烦意乱,背景是一幅裸体画。被问及《发条橙》中亚历克斯(Alex)对贝多芬(Ludwig Van)的钟爱,库布里克回答:“我认为这意味着文化没能体现任何精神净化作用的失败。许多纳粹高官是有教养的,有城府的人,但这些并没有拯救他们,或者对任何人有多少好处。” [8] 这一点在《大开眼戒》里故伎重施,狂欢会的暗语是贝多芬一部歌剧的名字(Fidelio)。
除点缀背景的艺术品外,同样遍布全片的还有圣诞装饰。故事发生在圣诞期间绝非偶然,施尼茨乐的书中并不是这样,而剧本在其他特殊情况下依然完全遵循(事实上发生在狂欢节结束之前)。[9] 斯坦利·库布里克似乎在他的最后一部影片中对圣诞期间(Yuletide)的精神实质严肃对待。几乎任何室内装饰(除了撒旦狂欢)都有一棵花哨的圣诞树。几乎每处场景都弥漫着梦境似的,从饰灯和金属箔片投来的朦胧的柔光。影片伊始,哈佛的女儿海伦娜想熬夜看电视播的《胡桃夹子》(The Nutcracker)。片尾在很明显是高档超市的玩具区展开,夫妻二人带着海伦娜置办圣诞。《大开眼戒》虽在暑期上映,却是1999年的圣诞电影。
can-canning Christs一连串影射犹太基督教共奉的沉沦-救赎神话的典故贯穿该片:爱丽丝那讽喻性的梦(allegorical dream),“赤裸”,“可怖”,和“羞愧”,以及”在个怡人的花园“内做爱,而哈佛伊甸式的公寓充斥着室内植物和众多花园油画;西格勒晚会的两个荡女人,结着伴,蟠曲如毒蛇,莹莹的紧身晚礼服几乎就是层蜕皮;妓女厨房墙上一幅切成阴道形的苹果图画;还有狂欢会的自我牺牲的“救赎”仪式。这一切似乎很意外,旧时代的象征主义全然来自一位众所周知的无神论导演,他的所有电影情节是发生在当代无神世界的。(库布里克之前电影中最经典的基督式图景当数《发条橙》里亚历克斯陶铸的歌剧团(chorus line)跳康康舞(can-caning)的基督群像,还有幻想为百夫长鞭笞基督(Him)的好莱坞史诗般的白日梦,在这部片子里,很清楚基督教是作为残虐的斯肯纳-卢多维科(Skinnerian Ludovico )疗法的另一欠有效的版本而出现。)但参引圣经典故只为展示基督伦理在公元的第二个千年末破产而服务,展示如何彻底地被商业所同化及沦陷。西格勒气极地在与比尔最终的对峙中说,“整个演绎的‘请带走我’式的自我牺牲与她真正的死毫无关联。” 才不是呢!她的死关乎财富核心的异端崇拜的机密和权力,换种说法,这仅仅是交易。
片中,与真实的1999年很接近,圣诞节日里对宗教的遵奉还不到对年度消费主义的狂欢,那零售年的迷幻狂热气氛。“圣诞快乐”的条幅在各商铺标志的旁边,写着“不收支票”,“感谢惠顾”。在比尔办公室的一排圣诞贺卡上并非是个圣诞祝词:“治疗时付款,除非已经预先商量好有另外的安排。” 这种并置削弱了节日的意义而展示了这个季节的真正本性,这个底线掩盖着的假面的温馨和善感。甚至米里奇,这个守财奴扮相的彩虹礼服店老板,给那两个男人致节日问候,他们之间已经就其女的玩弄享用达成”另外的安排“。全片正着意把这个季节的实质满溢出来。吉列斯皮的餐馆(Gillespie Diner,译注:在Sonata Cafe旁)里放的音乐”我想在圣诞节要个男孩“,更显式地将圣诞等同于粗邪的欲望。《胡桃夹子》是关于小女孩的玩具变成潇洒王子来到现实中的故事,这就是哈佛女儿想熬夜要看的。带海伦娜去的”圣诞购物“就是让她跑来跑去,去挑她的专属物品。哈佛夫妇自己(正如多数评论家所说的)并没有看重自己周围布置(mise-en-scène),财富,艺术品,无处不在的浮华。而是他们被自己的色欲和妒羡之心迷了心窍。库布里克反复用图像将人物角色和场景联系在一起,用他无欲求而稳定的又无处不在的摄像机记录着。西格勒的舞会上,墙上灯光迸发的图案与爱丽丝晚礼服的蕾丝边呼应,又与萨沃思特翻领上蓝色的放射状丝带相映照。比尔所及之处如同被幽蓝和金黄,还有其公寓外表的墙纸颜色所缠身。多米诺出场的时候身着黑白条纹毛皮外衣,这个图案反复出现在立柜旁斑马纹凳子,她床上毛茸茸的虎玩具。她们就像装饰品和艺术品一样,供人购买。
爱丽丝对丈夫的公然怨恨,只是在其梦中和嗑药后发作,是因潜意识里觉察她只是被包养的情妇。我们知道比尔是赞助人,她的画廊破产,她告诉萨沃思特她在找工作,但我们并没看到她在找,更多时候我们看到是她被找。爱丽丝作为窥淫癖对象的角色在一开始的摄人的出场和第一句台词所定义:“我看上去好吗?”(当然结果让她很耿耿在心,她丈夫根本没看就说她发型完美,然后问保姆的名字,而20秒前她刚刚说过一次。)每个她遇到的人在前十五分钟都是在赞美她的美貌妆扮。比尔义务性地告诉她她一直都漂亮,保姆惊讶道,“你真令人赞叹,哈佛太太”,后来更被美女崇拜者西格勒,萨沃思特之流阿谀称赞。西格勒说她“绝对惊艳,我并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说。”“哦,确实这样,”借以贬损其妻——这是一个很冷的笑话,直到我们发现跟西格勒混的“所有女人”是谁。
妆扮就是爱丽丝的工作,前选美皇后,应召女郎曼迪,妓女多米诺皆如此。在哈佛一家日常生活的蒙太奇中,她丈夫在诊所检查病人,而我们只看见爱丽丝只管梳妆打扮:给女儿梳头,套上文胸,在卫生间镜子前涂抹体香。这是高级妓女(或女演员)日间养生之道,只为保持其花容月貌。她要比其他任何角色与镜子的关联都要紧密,在离开去晚会前镜前定型的一瞥,药柜镜前决定嗑药时自我检视。她丈夫与她亲热是她看镜子的表情(该片海报),开始还心不在焉,后来被唤起而沉醉,但最终画面淡出前几秒看上去又捉摸不定,分神而且不自然,此刻才是她自我意识最清晰之时,看清自己的本质的一瞬。
爱丽丝的实质被无误地揭示:为妻即为妓。她与妓女曼迪的一系列对照把其身份展露无遗:身材高挑,一头红发,品食麻醉药,两者的出场都是在卫生间。曼迪昨晚被成群的男人玩弄,这又与爱丽丝的梦境暗合。爱丽丝又与站街女多米诺有牵系:她被单的紫色和多米诺的连衣裙,她们惹人的梳妆镜(靠脸蛋生活的人的标准配置)。曼迪和多米诺有联系,如同非现实的联系一样,她俩名字中对等的辅音,如此手法的还有多米诺的室友姗丽(Sally)(她们的名字就是相同音节编改来的)。多米诺消失的时候,第二天就被姗丽所替代,在梦境逻辑中一个人可以转变成另外一个而一切未曾改变。某种意义上说,片中就一个女人。评论人李·西格尔(Lee Siegel)将比尔所见的每个妓女看作是他妻子不同的化身,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女人。[10] 但是当我们做另一种解读时,她们的共同之处使一切更为明朗(即使不那么浪漫):暗示爱丽丝不过是另一个高级妓女。落幕时在玩具店,她周围是各式的毛绒虎玩具,想想多米诺床上那个。(库布里克同样在《洛丽塔》中用虎纹和豹纹图案作为注解夏洛特·海司(Charlotte Haze)掠夺式性欲的暗门。)即使在最后这个场景,当她传达该片的表层的道德意识时,爱丽丝从视觉上就被定格为妓女。
她还教导其女海伦娜(以历史上最漂亮的女人命的名),使其成为像她一样的高档商品。她们日常生活的剪切中,海伦娜几乎每个镜头里都在她母亲的旁边,当扎马尾辫的时候拿梳子,镜子前刷牙,学着自己打扮。以为俩人做文字游戏时,海伦娜正在学怎么算一个男孩的钱比另一个的多。入睡前出声读故事,正背着台词,”……当我钻进被窝“。这部片子里,一句”钻进被窝“绝不是天真的。她母亲跟着她默读,训练她。比尔的办公室里,有幅海伦娜着紫色衣裙的照片,多么像她父亲为性爱买单的女人所穿。
比尔·哈佛和他妻子一样,一出场就被第一句台词限定:“亲爱的,你见没见我的钱包?” 她是财物,而他是买家。(他妻子和多米诺对他的称呼“比尔大夫(Bill,注:钱大夫)”就是个双关语,和杰克·里皮(Jack D. Ripper,注:职业凶手),大兵乔客(Joker,注:玩笑)如出一辙。)他展示其证件,出手就是五十一百的票子,目的就是吸引,贿赂或者震慑计程车司机,店员,接待,还有妓女,所有广阔依顺的服务业成员,美国巨大的财富悬殊差异正基于此。包括(未完事的)嫖妓,礼服租用,各式贿赂,计程车钱,他一晚非常规的夜出费用超过了七百美元,而他丝毫不为这开支所烦扰。他问多米诺“是不是该谈谈多少钱?”,坚持为多米诺的未尽的服务买单,和计程车司机,和米里奇的讨价还价,所有谈钱的部分出现如此频繁,拖沓,又如此显著,都含在逼真的利益之中。这些并没有在小说中出现。如他不是个明显的消费者,比尔在剧中就什么也不是;他有次将一百美元傻笑着撕成两半。
比尔的夜出是对性的探索,更重要的是,对看不见的财富和权力阶层的探索。比尔的第一次猎艳中性的潜台词就是金钱;西格勒的晚会上,两位风骚的模特拽他避开他的妻子,如谜语一般请他跟着她们去“彩虹那端”。被唤离开的时候,他还说,“且听下回分解?” 走后,两位模特露出了晦涩,有预谋的表情。这预兆了比尔最终确实来到彩虹礼服租用店。我们无从得知模特的意思,但我们都知道彩虹那端是什么了。
彩色弧线之旅的确将比尔带到了金汤圣地,萨默顿(Somerton),极尽奢华的核心之所,那神秘狂欢的举办地。这部分的场景被评论人单挑出来奚弄,极言令人沮丧。大卫·邓比(David Denby)听了蓝球(Blueballs)的吟唱后,称此为“电影史上最虚华的狂欢”[11] 角谷·美智子说“更多荒诞而非挑衅,更多窥淫而非可怖。”[12] 斯蒂芬·亨特更要求道"哪有这样的狂欢?天主教堂的?"[13] 他们又一次误解了库布里克的艺术意图,很显然并非涉及感官(not sensual)。比尔穿过华丽的门厅时迎来的诱人的黄金面具的门卫,告诉我们这是要进入神话和噩梦的国度。这组镜头是(爱丽丝)讽喻性的梦境图景最明晰的谴责:精英阶层的腐败,剥削性质,堕落,或者简而言之,邪恶。蓄意撒旦式的淫乱洗礼,着猩红色长袍的大司祭做安魂弥撒,嗡嗡颂吟,如拉丁祭礼的倒版。我们所见是上演着看不见面孔,可更替的女人体被分发被奸淫的典礼,轮流在黑色斗篷下的人物间换来换去,影片亦在集体奸淫礼(ritual mass rape)和女人牺牲式的谋杀(sacrificial murder)中达到高潮。
这儿的鬼蜮格调回顾着片中另个大型私家晚会,西格勒的。雍容的装潢,文雅而沉闷的对白,摄影机悬浮着似在俯瞰梦境的位置。舞厅里是群一对对全裸着,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和着“夜晚的陌生人”(Strangers in the Night)起舞。不仅是西格勒的晚会,还有眺望旅馆,那里的鬼魂也着礼服,结对跳舞。(还记得《闪灵》里闪现的超现实放大镜头么?那人穿着兽性十足的晚装正在楼上吮吸穿燕尾服的百万富翁霍雷斯·德文特(Horace Derwent)的阳具。)两个场合,晚会和狂欢会,被彩虹礼服店的内室决定性地连在一起,从前台到萨默顿,我们看见一排摆着造型,礼服装束的模特后的瀑布式串灯与西格勒墙上泛着白光的灯饰一致。
Korova Milk Bar in A Clockwork Orange狂欢会的视觉场面将性的物品化(sexual objectification)这个隐喻直陈出来。妓女们的面具把她们变得无名无姓而且一模一样。她们的胴体异常完美,莹润,整洁如时装模具,在阴森的白炽聚光灯点照下,再由库布里克式的超然(Kubrickian detachment)所拍摄出来,以某种形式把任何真切的色情描写冲淡。仪式性的互吻是怪异而冰冷的,那面具上雕出的惨白的嘴唇去碰另外一个的。做爱场景由机械式的交合和静态的周围观众组成。掩着面具,着礼服的男侍从匍匐着为媾和的一对做床,这个人体家具亦和《发条橙》里克洛瓦奶吧(Korova Milk Bar)的桌子一样。有人可能会一颤,猛然记起操卢戈西腔(Lugosian-toned)的萨沃思特若无其事地请爱丽丝到楼上雕塑的环绕下做爱。
cubicism狂欢者的面具(威尼斯式的,亦是对另个商业帝国的暗指)有着同样的象征意图:把佩戴者转变成无灵性的物体。它们显然不是表现某些评论人说“淫欲化自我毁灭”(ecstatic self-annihilation),他们就像地狱般可怕。镰刀状的鸟喙,断裂为两半的立体主义面孔,扭曲的鬼脸和邪笑,僵冷的嚎叫,彩绘的眼泪,黑暗中凝视的眼神。这些人没有因耽于情色而迷失自我,而是同《全金属外壳》中新兵蛋子一样遗失本我,一起消失的还有其名字和头发。比尔的“审判”上完全静止,死寂的凝视状面具的一组特写是挖空眼睛,去人化(empty-eyed dehumanization)的图像。值得注意的是西格勒第一眼看见比尔走进礼堂时,即使双方都隔着面具,他给比尔致以老相识般的点头。在这里,那些西格勒晚会的客人才真正把面具解下来。
面具和人体模具是库布里克作品里反复出现的主题:想想《死亡之吻》(Killer's Kiss)里面与人体模具肢体的打斗,克洛瓦的拟人化家具(anthropomorphic furniture),《发条橙》和《杀手》(The Killing)里怪诞的面具。在《大开眼戒》里,面具不光在晚会上出现,而是分布于全片,作为死亡预兆而存在。娄·内森逊的灵床边守夜的石刻希腊面具。比尔偶遇的HIV阳性的妓女多米诺卧室里俯瞰着的非洲面具,正如带面具的默然目睹做爱过程的旁观者。而“多米诺”本身就是一种面具。
面具同时是女人如衣服的隐喻。那彩虹店里间盛装的人体模具就陈列在比尔和米里奇周围。“像真的,哈?”米里奇说,紧接着就抓到其女与戴假发和扑着乌青粉底的两个男人厮混。米里奇的女儿,脸上极尽妖艳淫邪,某种意味上和《闪灵》中葛兰迪姐妹(Grady twins)一样怪异而没有生命:皮肤油滑白皙好似里间的人体模特,粉色的唇膏还有晶莹的眼珠简直就是个玩具娃娃。一个组合场景镜头中,当比尔还礼服的时候,米里奇女儿站在米里奇右边,而瀑布坠灯下的一对人体模具,女的站在左边。米里奇说,“如果哈佛大夫有别的需求”,这时在柜台后边搂近女儿,“任何需求……有时不必是件礼服。”这句台词只是为了强调其女儿和店里其他合法商品的视觉同等性。曼迪在片中出现了三次,而且都带着面具:西格勒的卧室里,她的眼睛就是她脸上的黑洞;狂欢会上确带着面具;停尸房的长板上,她的脸松弛惨白,眼睛大睁,却已毫无生气。
尽管比尔没有直接杀人或者同谁做爱,他在这种剥削和他碰到的所有女人的死亡都有牵连。(奏鸣曲咖啡馆的标语是“顾客总是错的。”)他没有把HIV传染给多米诺,但她是为他这样的人服务的。米里奇前夜还痛斥与其女厮混的男人,“你们俩能不能消停!没看见我在做生意?”,同时又给哈佛拍马致歉,现在又另一副嘴脸,喜悦而镇定,将这种变化跃然纸上。(毕竟,比尔不是非礼服买单,而是为其能提供的探索之旅。)再者,曼迪是被一些集团用邪恶仪式性判处死刑,还是群奸后吸毒过量而死又有什么分别?考虑到库布里克对字面上的黑色幽默的癖好(想想“先生们,你们不能在这儿干仗,这而是作战室!”或者“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弄坏你脑袋”)。当西格勒解释曼迪并非谋杀,“她已经心智不全了,” 这种矛盾应该很明显。
比尔在咖啡馆得知曼迪因吸毒过量而死,那儿的墙上悬挂着古典的女人肖像,响着莫扎特的安魂曲(Requiem)。这个布置和配乐使这刻凝固成永恒。库布里克最后的三部影片构成了我们文化中仇恨女性(hatred of the female)的主题三部曲。《闪灵》里,杰克·托雷斯蔑视妻儿并试图谋杀。(我们也听到在电视新闻正在播报一个“和她丈夫去野营的女人失踪”的事。)《全金属外壳》中,海军特种兵里体制化的对女性的厌恶(institutionalized misogyny)是普遍的,而且女人的镜头刻意很少(我们只看到了两个妓女,一个女狙击手),因而她们的出场才令人难忘。该片的高潮部分是对十五岁女孩的死刑执行部分。奏鸣曲咖啡馆(译注:此处作者或有笔误,这里的咖啡馆不是奏鸣曲咖啡馆)的安魂曲并不只为曼迪而奏,而是为所有无名的,可以牺牲的,被整个时代的哈佛阶层的男人们玩弄和遗弃的女人而奏。
因对其金钱的炫耀和职业地位,比尔·哈佛终究处在服务阶层。想下西格勒晚会时他被使唤的情形,以同样的礼貌却是敷衍的态度对待他的钢琴师朋友,尼克。比尔只是个受佣的帮手,晚会大夫,叫来去搞定(如果可能)或者掩盖(如果必要)人事的丑恶,就如曼迪的事。当他去他病人娄·内森逊的公寓时,他首先由其佣人罗莎(Rosa)接待,她穿着白领黑裙,在呈完美对称的入口门厅那所有东西都成对,包括大夫和女佣,他们在此处平等。当比尔想潜入狂欢会一探究竟时,他被阶级标识暴露了身份,来时是乘的士而非豪华轿车,衣兜里有礼服店租借便条。他在萨默顿真正的身份,是局外人和入侵者,这点在第二天再去人家地盘的时候写在了纸上,不屑地用打印的简洁便条从前门的栅栏中由缄口的仆人塞到他手上来打发他。(这里也非比尔第一次出现在栅栏前,他不得不贿赂米里奇来进入铁栅栏门。)西格勒最后叫他悔过的时候,他暗笑比尔拒绝一箱25年的苏格兰威士忌(比尔在浅杯里啜饮的那酒),并不只是这点奢侈品对他小菜一碟,而是比尔虚伪的正直毫无意义,他早就被收买了。比尔获取可以去收买,贿赂或者命令社会地位低于他的人,如他可以拥有爱丽丝,但他早就是西格勒的人。
尽管西格勒对发生的一切有个看似可信的解释。包括哈佛的烦扰,尼克·南丁格尔被打,曼迪之死,我们无从得知他是否在讲述实情还是撒谎掩盖谋杀。剧里同样也细致地并未给出可以让我们安心的任何定性的证据。但西格勒确有对该案细节令人起疑的知情特权:“门是从里面插上的,警署的人也满意,这事就了了!(同时付之以轻蔑的‘噗!’)”同时他还声称要让人相信他脱去外衣,表示真诚:“我必须跟你绝对坦诚,”“比尔,不要玩”,而且最终“好吧,比尔,让我们……不要废话了,好么?”。请注意他的措辞:“假定我要告诉你……”。他不是要“坦诚”,他是给比尔找个台阶下,一个让他似有道理的,能挽回颜面的对女人之死的解释,来缓轻他突如其来的狂躁的内疚。(这也是其中为数不多让比尔最难受的购买经历之一,托在下巴的手慢慢滑到脚边,试着同意西格勒让他强咽下去的难以置信的偶然性解释。)西格勒尽管恳求”不玩游戏“,而整个谈话就是游戏,绅士般面对生命和死亡问题的前前后后的挣扎和逃避,参与者就是不安地围在台球桌边的两个对手。
比尔打破砂锅式的探求,终于让西格勒没有了耐心,因而诉诸恐吓和威胁。他提醒他们的身份分别是主子和仆人,他咆哮道,“过去这一天你早就超出了你的本分”。至于那些在萨默顿的狂欢者,他说,“你以为那是些什么人?他们不是普通人。如果我告诉他们的名字,我也不会告诉你,但如果我说了,你会睡不好觉。”换言之,他们就是“所有最优秀的人”,各种有至尊财富和权力的可随性所欲买卖和比尔,尼克一样普通人的男人,或者奸淫谋杀曼迪和多米诺一样的女人。“你会睡不好觉”也是个潜在的警告,而这也不是西格勒的最后一次警告。他最后的那句忠告,“生活还继续,它永远这样……直到它不再继续,但是你明白,是吧,比尔?”。同时给了个貌似谆谆教诲般,却令人不自在的像对待专有物品一样的揉肩动作,看起来是个讨个保证实际却是威胁。(此刻镜头突然切到并不友好的警告画面:比尔枕头上放的面具。)比尔的表情这时出现在前景,此刻紧绷着,压抑和交织的情感一时难以解读,但有一样是很清楚的,对他生命的恐惧,他看起来好像陡然会恸哭,或者歇斯底里地狂笑。维克多拍他肩膀时摆出屈尊的架势,让他畏缩。最终,他只能接受维克多的安抚。不是没有证据去确认,是因为有个体面的接口不再追究,可以远离危险。他最终发现自己和妓女,钢琴师一样,是可以交易的。
但问题依旧:曼迪是只因吸毒过量而死,还是被谋杀?枕头上比尔嵌着珠宝的面具是爱丽丝对其的指责,还是西格勒的朋友给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还记得《教父》里床上马头的死亡威胁吗?这些关键问题,一个个都由库布里克精心考量而没留答案。而多数评论人竟然没有觉得这些成为问题,取而代之,却将自己的解释应用到故事情节中来,说什么西格勒的解释多余,曼迪的死就是他说的偶然死亡,爱丽丝是自己把面具放在那儿的。(这些假想的故事情节甚至没有西格勒,或者对神秘阶层的任何一位成员的冲突,而且很清楚说就是主角的妻子自己放的面具。)但是库布里克竭尽全力去保存的歧义性是在他们怒视下,要求我们,像比尔一样,去有意识地决定我们应该相信什么。比尔看见躺在枕头上的面具时的反应可以解释为羞愧以及将他的秘密暴露出来的解脱,抑或意识到他妻儿可以在睡梦中被谋杀的危险信号。当爱丽丝被比尔的抽泣所唤醒时,她的表情并未显示出她看到面具的震惊,或者她早先就知道。镜头切到第二天早晨,她眼睛红肿,含着眼泪,我们不晓得她为何在哭,是因为她丈夫几乎对她不忠,还是他的这次冒险危机到家庭的安全。他俩最后的对白含糊而又存在暗喻。(“我们该怎么办?”“或许我们该感激,”)这很容易联系到曼迪的谋杀以及对他们家庭安全的威胁,就像对他封口一样。如果我们轻信前者,那哈佛一家只是在就梦境中的和未遂的不贞达成和解;他们正在同意去掩盖一桩命案,作为杀人案的帮凶。
这才是影片真正的检验,抛给我们的检验,就像《发条橙》片尾展示给艾利克斯的歧义的卡通画上留空的气球框,来检验他的治疗是不是失效了。他对图片是淫荡和暴力的解释已经确定其已经失效。但是我们呢?开放式结尾的描述强迫我们去扪心自问我们真正看到了什么;《大开眼戒》是一个关于婚姻,性,忌妒的电影,还是关乎金钱,妓女,和谋杀?在你做决定前,先考虑下这个:有哪部库布里克的电影情节中没有人被杀?
影片在乐观却不和谐中收场,哈佛夫妇带着女儿海伦娜去圣诞购物,他们对她的愿求只做礼貌性回应,而被自己心中的孩子所分心。多数评论人言及,他们依旧关心心理和性,丢弃掉屏幕上的社会化隐喻(sociological implications)。但是,在如此多的库布里克的片子中,对白都是误导性的,真正的故事是由视觉途径传达的。当可怜的海伦娜兴冲冲地在玩具间来回穿梭的时候(她已然是个有贪欲的小消费者),每个她相中的物品都和被她父亲阶层的男人剥削遗弃的女人有关联。她的圣诞购物单是蓝色婴儿车(我们两次在多米诺公寓外看见也有辆蓝色婴儿车),超大号的泰迪熊(隔着的就是一排毛绒老虎,而多米诺床上也有一只),还有一个着半透明天使装的芭比娃娃(嗯,米里奇的女儿),多么像海伦娜自己第一次出场时的打扮!她已然是个玩具,一个盛装着,小巧可人的饰物。另一个玩具,在一圈灯下耀眼地摆着,名字叫魔圈(Magic Circle);这个名字同时隐喻着狂欢礼上那一圈接受洗礼的妓女,那明亮的红盒子好比那跪拜主教时的红地毯,以及比尔在台球桌前达成交易的毛毡。米里奇和他女儿的次要情节也在这里得到回应,在另外的交易场景,哈佛夫妇已经无意识地将他们的小天使带到商业世界去卖淫。
爱丽丝:你知道,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尽快做。
比尔:是什么?
爱丽丝:上床。
当《大开眼戒》落幕,比尔和爱丽丝最后的交易暗示着他们供认的所有阴暗的探险(“不论真实与梦境”),所有的命案他们都是同谋,导致的不过是另一件性反常的上演,或是舞会上的调情燃起了他们回家后的缠绵。他们那些关于“已经醒来”的真假难辨的谈话,他们依然双眼紧闭。达成和解,他们打算把这些所有的不愉快遗忘在性高潮麻醉般的极喜中。(你可以试试在高潮时睁开你的眼睛。)或者,最后,影片终究是讲性沉迷,将性是对丑恶财富和权力现实通吃的分心之术。或许消费者从来都是错的。当然一个精妙的虽已尝试过的心理化解读仍然可能。但是只关注哈佛一家未曾检视过的内心活动是在故意无视斯坦利·库布里克毕其生说营造的深刻的视觉影视世界(visual filmic world)。他最后想展示给我们的这个时代的影片,而且他自认为他最好的作品,要传达美国世纪末的全球美帝国的资本世界,是一个财富权力集团对其他人的特权使用,将我们想随手可仍的商品一样对待,用光鲜的照片,油亮的表面掩盖其犯罪事实,终将自己的孩子推向卖淫和受奴役的生活。对未来感觉良好的结尾,以库布里克在本片(或者所有)最后一个字暗示着,哈佛的女儿就像他们刚刚顺从的一样,等着被操。
致谢:和 Rob Content 700多小时的谈话给予我的论证无价的帮助。Giotto Perspectives 的 Bart Taylor 给我指出该片的基督式图景。 我还要感谢The Sores的吉他手,歌手 Boyd White,还有《电影季刊》的编辑 Ann Martin,感谢他们的编者的敏锐。感谢加利福利亚大学出版社允许我将这篇文章再版。
关于作者:蒂姆·克雷德(Tim Kreider)是一个卡通艺术家。作品在http://www.thepaincomics.com 网站,以及巴尔的摩城市报。
注:
[1] Kakutani, Michiko. "A Connoisseur of Cool Tries to Raise the Temperature." The New York Times, 18 July 1999. p. 22.
[2] Ciment, Michel. "Second Interview" in Kubrick.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by Gilbert Adair. New York: Holt, Reinhart, and Winston, 1980, p. 171.
[3] Blakemore, Bill. "The Family of Man." San Francisco Chronicle Syndicate, 29 July 1987.
[4] Hunter, Stephen. "The Lust Picture Show: Stanley Kubrick Stumbled with his Eyes Wide Shut." The Washington Post, 16 July 1999, p. C5.
[5] Raphael, Frederic. Eyes Wide Shut: A Memoir of Stanley Kubrick.
[6] Schnitzler, Arthur. Dream Story. Translated from the German by Otto P. Schinnerer. Los Angeles: Sun & Moon Press, 1995, p. 128.
[7] Herr, Michael. Kubrick. New York: Grove Press, 2000, p. 13
[8] Ciment, Michel. "First Interview" in Kubrick, p. 163.
[9] Schnitzler, Dream Story, p. 4.
[10] Siegel, Lee. "Eyes Wide Shut: What the Critics Failed to See in Kubrick's Last Film." Harper's Magazine, October 1999, vol. 299, #1793, p. 76 - 83.
[11] Denby, David. "Last Waltz." The New Yorker, 26 July 1999, p. 84.
[12] The ever-perceptive Ms. Kakutani, p. 22.
[13] That dimwit Hunter, p. C5.

 短评

剧情太朦胧,是那种伸出手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

6分钟前
  • sunshinE。
  • 还行

喜欢这类悬疑的影片,多看几次才能发现隐藏的一些小细节。

8分钟前
  • 桃子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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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布里克在遗作《大开眼戒》中呈现了一个极度奢靡有带有异教祭祀猎奇的性爱大Party,因此也被归类到情色题材。但是片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现实光源制造的强烈色彩对比和空间纵深感。很多画面在深景中运用了与近景截然不同的灯光,这种“魔幻现实主义”,是以现实灯光营造的魔幻感,基础是真实,这是现今的赛博朋克霓虹和叩绿幕特效所没有的质感。故事讲得是老生常谈的中产阶级奢靡生活,慰藉是可以花钱买来的,充斥着道德丧乱但又很看起来正常的各色人等。招妓、雏妓、大型淫乱趴,就连结尾妮可·基德曼也说“我们得赶快去fuck”,阿汤哥饰演的医生企图保持理性冷静但内心蠢蠢欲动,但每次都不是因为淫欲,而是去填补失落感,像是一个“精神上的性无能者”。中产们在灵与肉之间的可操作性问题需要一场失败的冒险。

13分钟前
  • 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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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匆匆准备后,展开了一次如幻如梦的冒险之旅。过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背后的玄机更是令人无法参透

18分钟前
  • (๑⁼̴̀д⁼̴́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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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走到了第九个年头,人也步入了中年,身边的那个伴与自己慢慢的对生活感到迷惑甚至是厌倦,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是一场对婚姻的考验,是否继续,是否还有爱?枯燥的主题却用悬疑的方式来辅助,让我沉迷其中,最终不是解谜,而是解脱。影片最后以“fuck”结尾,酷毙了。

22分钟前
  • 有心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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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美人,都喜欢散发魅力,享受被欣赏又渴望忠于伴侣,道德与欲望才冲突导致各种扭曲。其他情节,不过是顺便施用的障眼法,为主题披上一些华丽的外衣,提供一点零零碎碎的思索空间。

26分钟前
  • 起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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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异教,种种元素的叠加使得电影主题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电影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29分钟前
  • 半城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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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本片的主旨是表现统治阶层和其余人的本质不同。即统治者的“变态”。中产professionals想要偷窥一眼上流社会已经落得被威胁全家抱头痛哭的境地了 中产的性观念还停留在,我有没有出轨,我老婆有没有出轨。统治阶层是,i fuck whatever i want。影响我的人就得去死。男主重复最多的一句话:i am a doctor。不过都是对比自己阶层低的人。而且往往是谎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没有能力知道。你只能生活在这种未知的焦虑之中。窥视已经是死罪了,不死也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之中。解决的方案是fuck。转移注意力到自己家庭的内部,停止向上窥探。看清你的位置,过好你的小日子。

33分钟前
  • leo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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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片,演员外型可打五星。各种意图拍得都太朦胧,有一种隔靴搔痒,力不从心的感觉。看完需再看三部日本爱情动作片才能找回。

34分钟前
  • 似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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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玩得太深了,我看不懂他深处的涵义.而且从表象上说,感觉影像缺乏感染力.

36分钟前
  •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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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多隐喻设置对照淹没的中产阶级婚姻困境最后依然回到fuck来寻找出路,库布里克绕了个大圈子讲了个小道理,女性被消费身体,男性被消费身份,金钱在之中流转。阿汤哥演技不敢恭维,AlanCumming三分钟抢尽戏。男主全程被各色美女调戏勾引,到最后都没搞上一次,也够倒霉的。

41分钟前
  • 牛腩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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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级配乐,神级布光,色彩的运用值得揣摩。至于故事,官方说这是一部关于嫉妒、性沉迷的情色惊悚片,但库导是能做到剧本、镜头各自表述的。有些东西不到一定年纪难以体会。比如成年人除了家和工作地点,竟然无处可去,无人可关心。婚姻美满,也会有出轨放纵的冲动。夫妻捆绑为一体,性既能消弭冲突,又不能消弭冲突。中等人对下等人的假客气,上等人对中等人的真利用。太挑观众了。

43分钟前
  • 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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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创造一场视觉盛宴,超越所有文字上的条条框框,以充满情感和哲学的内容直抵潜意识…我打算把电影拍成具有强烈主观色彩的经验,使观众在内心意识到层面上理解它,就像音乐一样…你可以尽情推测影片的哲理和寓意。”——库布里克

46分钟前
  • 像一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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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情色片,明明是社会批判作品……真是丧到家,看完不想做人。细节和隐喻都很厉害,主角一家的名字,Bill双关金钱,Alice梦游仙境的欲望,Helena引起战争、唯一的价值就是美貌的美人。片名是绝佳嘲讽,中产阶级自视甚高,直到眼睛一睁才发现自己都是奴才,还不如闭着……

50分钟前
  • Sir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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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精神出轨后,夜晚出街。在下层(妓女)找优越感,没fuck上;后又去上层(富豪)大开眼界,差点没命(被妓女拯救)。往上不敢fuck(玩不起),往下不敢fuck(染性病),最后的出路是感慨还好活着并和老婆来一场fuck... 中产挺无聊的,没有信仰,不敢发泄,承受不起阶级下滑的代价,最后,不要说永远和承诺,往前走就对了。

52分钟前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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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祭祀、犠牲,豐富又艱澀的符號,作為最後一部作品實在不枉一生,活脫是一部一生哲理的感悟,其實我並不特別喜歡看stanley kubrick,只是林先生說氣氛恐怖才要我陪著看,其實恐怖的不是氣氛,是為什麼有這樣的天才而我不是

56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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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开眼界。

58分钟前
  • 艾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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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太喜欢隐喻和会意。我主要会意到的还是婚姻中的性压抑和社会中的个人符号化。但这让人生倦的婚姻中的对方,却也已是你最可信赖和依靠的唯一的人。阶级,金钱,婚姻与性。驳杂的信息与涌动的暗示,观者只能各自见仁见智。PS, 选用阿汤哥做主角绝对是个大失误!!

60分钟前
  • 舞!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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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神最后的作品,讽刺、象征,冷暖光线的运用已臻化境。曾经的克鲁斯夫妇表现够用,妮可明显好于汤姆只是后面戏份不多,银幕下的过往也平添了新的讽喻。性爱狂欢弥漫于上中下各阶层,饱受困扰禁锢的似乎只有中产阶级;放纵的代价,是否真能承受得起?

1小时前
  • 玛玛玛法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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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眼都是共济会。库布里克为了这部电影丢掉了性命。

1小时前
  • Singin'in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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